沪市,霓虹酒肆。
一袭古风长袍的萧景然步入包厢,众人喧闹的声音霎时停滞了一瞬。
这时,一个珠光宝气的名媛斜眼瞥向倚在沙发中央的陆轻瑶,调侃道:
“轻瑶,你的古装戏男主又来接驾了!”
包厢里顿时笑声四起,像是炸开了锅。
“哈哈,笑得在下心花怒放,真是‘江湖路远,风流不减’啊......”
“他是不是那种动不动就喊‘娘子,为夫告退’的货色啊?瞧着真够土的!”
陆轻瑶的目光落在萧景然身上,见他还是这身老掉牙的打扮,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。
她冷哼一声,语气里满是嫌弃:
“什么古装男主,大明都亡了几百年了。”
萧景然僵在门口,尴尬像一把钝刀,缓缓划过心口,痛得他喘不过气。
他本是南朝齐国世家子弟,镇南王之子,却在五年前一场莫名变故中穿越到了沪市。
千年时空的骤变,让他茫然无措,差点投河自尽时。
是陆轻瑶将他从水里捞了起来,还好心收留了他。
陆轻瑶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来自另一个时空,耐心地教他现代生活的规矩。
甚至还帮他成了个古风视频博主,靠着这份营生有了立足之地。
旁人都说,陆轻瑶这个飞扬跋扈的豪门千金为了他收了性子,浪子回头了。
可是......
“你们别太过分了,景然长得这么俊朗,这打扮回头率多高啊。”
周子墨笑嘻嘻地插话,顺手拉着萧景然坐下,一副主人的派头。
“景然,别跟轻瑶生气,她就这脾气,我替她喝一杯赔罪。”
萧景然抿了抿唇,刚要拒绝:
“不必了......”
陆轻瑶却皱着眉一把抓住周子墨的手腕:
“你那点酒量逞什么能?喝醉了我还得扛你回去。”
周子墨耸耸肩,满不在乎地笑:
“有你在,我怕什么?”
说完还朝萧景然挤出一抹歉意的笑:
“景然,别误会啊,咱们都是好兄弟。”
萧景然看着他们一来一往,插不上半句话,心里像是堵了块石头,沉甸甸的。
他扯了扯嘴角,语气平静地问:
“好兄弟?是那种会搂着亲嘴的好兄弟吗?”
一个月前,他亲眼撞见陆轻瑶在车里和周子墨吻得难分难舍。
那瞬间他才明白,这个平日里一口一个“兄弟”的周子墨,早就和陆轻瑶越过了界限。
更可笑的是,周子墨是个潮流博主,穿衣风格总是花里胡哨,标新立异。
用这时代的话说,他是个“弄潮儿”。
陆轻瑶听到这话,眼底闪过一丝慌乱,随即脸色沉了下来:
“你在瞎说什么?”
周子墨脸上的笑也僵住了:
“景然,咱们是兄弟啊!”
“你说话注意点,我无所谓,可轻瑶是女孩子,别让她难堪。”
有人赶紧跳出来打圆场,萧景然也没再多说,话题就这么被搪塞了过去。
但包厢里的气氛再也回不到先前,最后众人草草散了场。
回到车里。
陆轻瑶脸色阴晴不定,但还是压着火气对萧景然开口。
“景然,你不该当着那么多人让子墨下不来台,何况我和他只是兄弟。”
她顿了顿,又加了一句:
“你说的什么亲嘴,根本没那回事。我心里只有你,怎么可能跟别人亲近?以后别乱说了。”
萧景然攥紧了手:
“我乱说?我......”
话没说完,陆轻瑶不耐烦地拧开了车载广播。
“3月30日,将迎来每隔77年才出现一次的天文奇观‘七星连珠’......”
广播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。
听到“七星连珠”,萧景然眼神微微一闪,藏起了一丝异样。
陆轻瑶顺势岔开话题:“到时候我带你去山上看七星连珠吧。”
她说到这儿,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,半嘲半讽地勾起唇角。
“电视剧里不都这样演吗?七星连珠的时候主角就穿越了。到时候你不会真跑回古代去吧?”
“毕竟你当初追我的时候,可是费尽心思装模作样演古代人。我倒想看看,这回你怎么编下去。”
她眼底的轻蔑刺得人心底发寒。
萧景然一直隐约知道,陆轻瑶从不信他穿越的事。
可他没想到,她竟以为这一切都是他为了追她编的戏码!
他压下心头的酸涩,认真地看着她,平静地说。
“是的,七星连珠那天,我会离开这里,回到千年前,属于我的地方。”——
陆轻瑶愣了一瞬,随即冷笑出声。
她心里清楚,萧景然又在胡言乱语罢了。
可他那副郑重其事的模样,却让她听着格外刺耳。
她皱着眉反问:“萧景然,你又犯什么病?你的家不就在这儿吗?再说你连身份证都是我给你办的,离了我你能去哪儿?”
萧景然见她压根不信自己,抿了抿唇,没再多说。
当初陆轻瑶救他时,他没有任何身份信息,完全是个黑户。
是她帮他弄了身份证,给了他一个落脚的地方。
也正因如此,她才能肆意伤他,还笃定他无处可去。
这些天,他为了寻回家的路,几乎跑遍了沪市附近的古刹道观。
直到一个老僧告诉他,若在“七星连珠”那天让自己处于濒死状态,就能穿越时空,重返故土。
萧景然低头看了眼日历,距离3月30日的“七星连珠”只剩四十天。
陆轻瑶约他去山上看天象,他已暗下决心,到时从山崖一跃而下。
......
夜里,萧景然洗漱完躺在床上,准备睡下。
陆轻瑶熟门熟路地钻到他身边,像往常一样窝进他怀里。
萧景然心口一紧,轻轻推开她,往床边挪了挪。
陆轻瑶被推开,满脸诧异地看着他。
这还是头一次,他主动避开她。
“又怎么了?你不是最怕孤单吗?”
从前,他对这个世界充满不安,只有陆轻瑶贴着他,他才能安心入睡。
他曾担心她会嫌他黏人。
可那时的陆轻瑶会紧紧搂住他,轻拍他的背,等他睡熟才合眼。
而如今。
只要想到她也这样抱过别人,萧景然就觉心如刀绞,胃里翻江倒海。
他转过身,咽下喉头的苦涩,低声道。
“我们并非夫妻,这般亲近,在我家乡是大逆不道的无礼之举。”
陆轻瑶皱眉,以为他在拐弯抹角提婚事。
她有些不悦,但念及他的心情,还是握住他的手安抚。
“婚事不着急,反正我迟早会嫁给你,你再等等。”
萧景然听她突然提起婚事,满心疑惑,却不知她为何有此想法。
他没再开口,挣不开她的手,便由她握着。
第二天清晨。
萧景然醒来时,陆轻瑶已不在别墅。
他没问她去了哪儿,径直走进自己的古风工作室。
这是陆轻瑶特意为他在别墅里改建的,只为让他不必外出奔波。
萧景然拿起毛笔,凭着儿时的记忆,在纸上勾勒古装设计图。
不知不觉,已是午后。
咚咚。
敲门声突兀响起。
紧接着,周子墨提着几个袋子,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。
“景然,我是来为昨天酒肆的事道歉的。”
“你别误会我和轻瑶,我们真是纯兄弟!你看,她还让我给你带点东西,晚上带你去见她。”
萧景然听了这话,只觉一阵荒唐。
“东西就不必了,她让你带我去哪儿?”
周子墨脸上闪过一抹怪笑: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。”
“你先换上我品牌的衣服,算我的赔礼。你穿这个去见她,她就知道咱们和好了。”
萧景然知道周子墨的品牌全是些奇装异服,与他气质格格不入。
他想拒绝,却被周子墨不由分说拉去换上。
镜中的自己,皮夹克配链条裤,黑靴铆钉,他清隽的面容与这装扮冲突得可笑。
“太怪了,我不喜欢。”
周子墨却像没听见,拉着他匆匆出了门。
“挺好看的!轻瑶还在等着呢,你给她个惊喜,保准她喜欢!”
周子墨笑着,一路把他带到了天际大厦。
顶层宴会厅灯火通明,衣香鬓影。
萧景然站在门口,看着里面西装革履的宾客,脑袋嗡地一声炸开。
“你骗我!”
他转身要走,却被背后一股大力猛推进去!
他踉跄几步,差点摔倒。
动静引来所有人的目光。
大厅安静了一瞬,随即嘲笑和冷眼如潮水般涌来。
“这不是轻瑶的男朋友吗?穿成这样来干嘛?真够丢脸的!”
“硬穿不适合的衣服,也不照照镜子,真是滑稽。”
“还留着长发,像个怪胎,他到底想干什么?”
萧景然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,慌忙抬头,正对上陆轻瑶冷若冰霜的眼神。
他心猛地一沉:“陆轻瑶......”
陆轻瑶没给他开口的机会,皱眉盯着他。
“萧景然,你闹也该挑个地方。这么拙劣地模仿子墨,真是可笑至极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