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霜霜说,我患有罕见的TGA,也就是短暂性全面遗忘症。
每周一睁眼,我就会变回25岁的江文修,记忆永远停留在过去。
U盘里存着唐霜霜带我旅行、治疗、订婚的视频,看上去满是幸福,却没有在我脑海里留下一点痕迹。
“江文修还在呢,你就不能收敛一点?”
“怕什么,明天就是周一,他一觉醒来还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。”唐霜霜的回答,让我的心瞬间沉入冰窖。
“这样不是更刺激吗......”
唐霜霜在我最好的兄弟怀里,两人肆无忌惮地在我面前亲热,丝毫不避讳。
两年来,这样的场景不知上演了多少次。
我拼命往外跑,直到路过一家纹身店,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在胳膊上颤抖着写下三个字。
“离开她”。
......
“你醒了?”
刺鼻的消毒水味钻进我的鼻腔,脑袋像是被重锤猛击,疼得我几近昏厥。
我无助地看向一旁的唐霜霜。
“我知道你现在脑子很乱,先冷静下来看看这个U盘吧。”
我的记忆定格在出车祸那天。
高速上,前车急刹,我下意识急打方向盘,不是为了自救,而是为了副驾驶上的唐霜霜。
我直直撞上护栏,九死一生捡回一条命,唯独伤到了脑子,她却浑身上下连擦伤都没有几处。
我不忍继续看下去,一把将唐霜霜搂进怀里,低头时,却捕捉到她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。
瞬间,巨大的不安感如同藤蔓,将我的心脏紧紧攥住。
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怪病!
一个一成不变的爱人,真的是她想要的吗?
她会......感到厌倦吗?
“怎么换病房了?”
护士领进来一个熟悉的面孔,我最好的朋友,钟牧,求婚视频还是他掌镜的。
本以为,钟牧是第一时间赶来看我。
可一进门却越过我,自然地攀上唐霜霜肩头,迎面扑来熟悉的女士香水味。
“唐霜霜,公司有急事需要你处理。”
“文修我来照顾就好。”
唐霜霜不露声色地将钟牧的手撩下来,一脸歉意。
“老公,等会儿让钟牧送你回家。”
他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?
他一向和唐霜霜不对盘。
我每次吵架,钟牧都是劝分的那一个,说唐霜霜配不上我,现在怎么就去了她公司上班?
我皱起眉头,唐霜霜在我唇角匆匆落下一吻,嘱咐钟牧一定要守着我看完视频。
“知道了,你去吧。”钟牧笑着答应。
这两人,明明一个是我未来的妻子,一个是我多年的好友,现在我却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。
病房内,只剩下视频的声音。
我不敢放过任何一个细节,拼命将每个幸福的画面都刻进脑子,找回和唐霜霜之间的链接。
一时间,忘了自己还在输液,血液倒流,将输液管染成红色。
“钟牧。”
“帮我叫护士换一下药吧。”
我连叫了几声,他才抬起头,不耐烦地啧了一声。
“真麻烦!”
直到钟牧看了眼手机说有事离开,我都没想明白,他为什么对我态度转变这么大。
独自坐上出租车,来到那个唐霜霜口中的“家”。
房间十分陌生,装修得像样板房,很难想象我在这里住了两年。
我深吸一口气,拉开窗帘。
抬手的瞬间,小臂上刚结痂的纹身映入眼帘。
上面赫然写着。
离开她。
皮肤四周还泛着微红,显然是刚纹不久。
我什么时候有了这种爱好?
我疑惑地拨通唐霜霜的电话,一直无人接听。打到办公室,电话倒是很快被接起,可对面只是不耐烦地咒骂,随后立马挂断。
“你有完没完?每周一都要跑来问东问西,我也是有工作的,你就不能消停点吗?!”
“我......”
莫名其妙挨了顿骂,唐霜霜的电话还是没人接,难免有些失落。镜子里的自己,肤色暗沉,眼袋突出,和记忆中意气风发的样子,简直判若两人!
不该是这样的......
我对着自己一阵捯饬。
直到天黑,唐霜霜依旧没有回来。
看着镜子里丧气的自己,一拳锤到玻璃上,突然感觉自己很可笑。
这是在做什么?
离了唐霜霜就不能活了吗?
玻璃碴子四散在地,露出布满灰尘的墙壁,上面赫然写着。
“离开他。”
脑中哄一下炸开。
这是今天第二次看到这句话了。
撩起袖口一对比,字迹相同,是我的字没有错。
什么意思?
这个“她”又是谁?
客厅有动静,我下意识冲出去,果然是唐霜霜回来了,但除了她,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。
钟牧。
和白天不同,他换上了一身熨帖的西服,神采奕奕。
“哟,还没睡?”他瞥了我一眼,径直走向主卧。
“好累,我先去洗澡了。”
信息量太大,我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,只能下意识求助唐霜霜。
她和两年前没什么变化,甚至还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魅力,可我看着这张可人的脸,总觉得陌生得可怕,竟生不出半点亲近感。
她叹了口气,向我伸出手。
在接触到我手臂的瞬间,不知为何,我却下意识弹开了,留一双手僵在半空中。
“钟牧搬过来是为了照顾你。”
“别多想。”
我是失忆了,又不是失智了!
需要他专门住过来照顾吗?
躺在床上,我怎么也想不明白。
钟牧敲门,一反刚才的态度,在我旁边放了杯水。
“文修,该吃药了。”
钟牧期待地看着我,仿佛我不喝下去,他就不会离开。
唐霜霜坐在沙发上,看了看钟牧,又看了看我,最终点了点头。
“医生开的,吃吧。”
这一晚,我睡得很沉。
再醒来,身边已经冰凉,唐霜霜早就走了。
钟牧在门口对着镜子系领带,衬衫领下,是怎么也遮不住的暧昧痕迹。
我没记错的话,昨晚他脖子上还是雪白一片。
就隔了一晚上,怎么会......
我眯着眼睛,抬手示意。
“你的脖子......”
“哦,差点忘了。”他紧了紧衣领,丝毫没起作用,“唐霜霜在催了,我得快点。”
“别误会,我们是去见客户。”
钟牧嘴角扯出完美的弧度。
正午的阳光照在他身上,我只觉得后背发凉。
下午,钟牧发消息说会和唐霜霜回家吃饭。直到半夜,两人才姗姗来迟,开门就是一股酒味。
唐霜霜看着一桌子完好的饭菜,眉头微蹙,“你没吃?”
“瞧我这记性!”
钟牧扶额,看向唐霜霜时却眼底含笑,没有半点抱歉的意思,“我忘记告诉江文修,我们不回来吃饭了。”
“没事,是他自己蠢。”
唐霜霜顺势捏了捏钟牧的手心,径直回房,没给我一个眼神。
没多久,钟牧又给我端上水,提醒我吃药,唐霜霜依旧默认了钟牧的行为。
“必须吃吗?”
我问唐霜霜。
她坐在暗处,看不清情绪,片刻后,她点了点头。
我确实蠢,但不会蠢第二次。
昨天晚上睡得这么沉,我就觉得不对劲。我当着两人将药送入口中,等钟牧满意地离去,我迅速将舌底的药片吐了出来。
这一次,我清晰地注意到。
钟牧的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脖颈间暧昧的痕迹,拉了拉领带,挑逗地看了唐霜霜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