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音尖锐刺破耳膜,令两个劫匪当场一愣。
其中一位迅速伸手捂住我的嘴,将所有声音堵回喉咙,凶残道:
「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宰了你?」
我使劲摇了摇头,眨着一双充满期盼的双眼,努力憋出一句:
「不……信……你……宰……给……我……看……看……」
谁知劫匪完全没有证明给我看的意思。
而是从我口袋里掏出手机,对上我视死如归的脸解锁后,拇指一划,拨通了最近联系人温随年的电话。
漫长的焦急等待后,电话自动挂断的前一秒终于被接通。
劫匪还没有说话,温随年那憎恶的声音便在狭小的面包车里左冲右突:
「姜禾,你不要像块狗皮膏药似的阴魂不散行不行?我告诉你多少次了,我这辈子都不会认你这个妹妹!」
最后一句话吼得荡气回肠。
劫匪愣了愣,显然被对方的气势所震慑。
但出于职业素养,还是凶神恶煞地嚷了句:
「你妹妹现在在我们手里,拿不出五百万,我就撕票!」
温随年嗤笑一声。
「姜禾,这就是你想出来的新点子吗?装作被绑架来博取我的同情?
「我劝你适可而止,不要再三地挑战我的耐心,你除了嫉妒和陷害初初,还会做什么?你们想撕票就撕吧,我一分钱都不会掏的!」
电话另一头,有娇娇弱弱的女声温言哄劝:
「哥哥,姜姐姐只是想让大家多关心她而已,才策划了这场绑架,不如咱们去看看吧,姜姐姐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很危险……」
「初初,你就是太善良了,像她这种惜命的人,每天想的就是怎么从温家手里抠出更多的钱,怎么可能被人绑架!
「这不过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蹩脚戏而已。」
说完,电话被猛地掐断。
车厢里陷入了寂静。
半晌后,其中一名劫匪问向另一人:
「不是说姜禾才是温家真正的大小姐吗?怎么看温家人的反应,更喜欢那个冒牌货呢?」
两人不约而同将目光转向我,上下打量。
我目光沉沉,忍不住开口提醒他们尊重下自己职业:
「看我干吗?赶紧撕票啊!
「距离太阳落山还有三十分钟,再不撕,难道还要搭二十块钱管我一顿晚饭?」
只要撕票,我就可以脱离万人嫌这个新身份。
虽然很对不起不知所终的原主,但我一点儿都不想在这个世界苟活。
穿越前,我是一个朝九晚五的社畜。
没有父母家人,没有朋友闺密。
有的,只是日日穿梭在两点一线的踽踽独行,和对前路的迷茫厌倦。
直到在一次横穿马路时,被一辆闯红灯的车撞飞,那一刻,我的心里居然平静到极致,仿佛黑暗中透过一束微弱的光,将我带离这令人窒息的生活,缓和时时被浸泡在海水中的憋闷心脏。
谁知,再一睁眼,又换了地狱级的开局。
与此同时,在我的脑海中,静静矗立着一本书,告知我穿成了团宠文里的万人嫌。
一个自出生就被保姆调包的真千金。
在经历孤儿院十八年的悲惨生活后,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。
只可惜,假千金鸠占鹊巢,早已俘获了所有人的心,消失十八年才回来的真千金,远远比不过熠熠生辉的团宠假千金闪耀夺目。
天鹅在乌鸦堆里混久了,浑身羽毛早就沾染了肮脏的乌黑,那是再也洗刷不掉的存在。
而落入天鹅群里的乌鸦,在所有人日复一日的栽培下,居然展开雪白的双翼,与周围天鹅融为一体。
在被所有人嫌弃粗鄙上不得台面后,毫无价值的真千金被赶出家门流落街头,众人转头继续围绕在高贵优雅的假千金身边,赞叹她一身光鲜亮丽的羽毛。
书的最后,只有这样一句轻飘飘的描写:
——【那个努力想博取所有人关注的姜禾,终于被温家人扫地出门,身无分文地流浪在街头,最后死在了没有等来赎金的劫匪手中。】
看到这里,我将期冀的眼神投向面前两位劫匪。
在我提出撕票要求后,车厢里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。
劫匪两颗寸头脑袋凑在一起,嘀嘀咕咕了半天,却做出了与原剧情截然不同的决定,打算不撕票,先去抢劫金店挣点快钱。
年轻些的担忧问道:
「大哥,咱们不是说好了只勒索赎金吗?这突然变成抢劫……我怕业务不熟练啊……」
年长的大哥恨铁不成钢:「不都是搞钱吗,有什么区别?
「正好抓来的这人当人质,咱们抢了金子就跑!」
不放心的声音响起:「要是跑不掉怎么办?」
「没事,哥打听过了,帝都的看守所伙食比旁处要好,保证你顿顿能吃到油水,也不枉我打飞的千里迢迢带你来这里。」
年轻寸头欣慰点点头,对上我生无可恋的脸,厉声威胁:
「待会儿老实点,你若是乖乖当人质配合我们抢劫,等会儿就放你走。」
「可以满足我一个小小的心愿吗?」
「说!」
额外的剧情我一点都不想走。
书的最后,已经没有了关于我的任何笔墨描写。
我捧出一颗真挚的心,赤忱道:
「看在我辛苦为你们当人质的份上,你们抢劫完,能顺便给我一刀送我归西吗?」
「??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