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要不先吃，待会就凉了。"唐建华皱眉把饭盒放在桌上。
又去拎了一把凳子在赵小芹身旁坐下。
目光扫视，他突然看到赵小芹手指顿住，针尖从她指尖抽离，渗出一滴血珠。
"怎么不小心点，痛不痛？"唐建华快速抓住她的手，"你可是上过手术台的人，怎么连针线都拿不稳了？"
赵小芹像被电流击中，条件反射般迅速抽回手，把手指含在嘴里轻吮片刻，不咸不淡地说，"现在好了。"
唐建华尴尬的收回手，心里不是滋味。
赵小芹以前是战地医院里面最出色的护士，给人扎针从来不会手抖一下，好评连连。
那时候他每次见到她脸上都带着笑容，就像三月春风，总能抚平受伤战士心里的不安。
见赵小芹继续缝补衣服，唐建华转移了话题，"今天我见到林菲了。"
他声音略显低沉。
赵小芹手指一顿，眼底升起一抹嘲讽，哪个好男人刚刚看到自己妻子受伤，又去提起别的女人。
她低着头继续缝补军装，就好像没听见他的话。
"她看起来很憔悴。"
唐建华话语中带着一点自己都没听出来的愧疚，"她丈夫总是欺负她，我才想着让她换个工作环境，但具体能不能行，还得看医院里面的决定。"
赵小芹收拾好针线，眼神平静，"我又没怀疑你们什么，你这么急着解释干嘛？"
唐建华噎住，尴尬地摸了摸下巴："我是怕你多想。"
"你知道这种情况，哪怕是个普通朋友，我都不会拒绝帮忙的。"他又补充一句。
赵小芹将缝好的军装叠齐整，放进卧室柜子里面："知道了。"
她转身从他身边走过，去了洗漱间。
唐建华看着他的背影，又看向桌上的红烧肉，莫名升起一丝烦躁。
赵小芹一直喜欢吃食堂的红烧肉，每次他带回来，她都会笑得眉眼弯弯，说他最好。
可现在……
洗漱完赵小芹又多拿了一床被子出来，独自上床躺下了。
唐建华看着躺在身边的人，伸手搂过去。
"小芹。"他低沉的声音中带着点点试探。
赵小芹扭着身子躲开，将自己完全裹进被子里面，"我累了。"
她背对着他，那姿态，就像在躲避一个陌生人。
唐建华猛地坐起身，掀开身前被子："你什么意思，我不就是帮林菲说了句话，你至于这样？"
赵小芹皱眉闭眼，蜷缩着身子，直接无视了他。
"你怎么变成这样了！"唐建华歇斯底里，"以前你在战地医院上多懂事，明事理，知分寸，会为别人考虑……"
"唐建华！"赵小芹突然开口打断他，"你还记得我们结婚的时候吗？"
唐建华愣住。
"那天你和我站在人群最前面，我们面对面，你牵起我的手。"赵小芹声音有些恍惚，仿佛在回忆一个遥远的梦，"你说，会对我好一辈子，照顾我一辈子。"
唐建华张了张嘴，他记得，那天赵小芹穿着红色的嫁衣，每每看向他时，脸上都带着羞涩的笑。
可他也记得，他答应听从组织安排结婚时，并没有很激动。
那个时候，他只是觉得赵小芹好，温柔，懂事，还爱他。
"可是唐建华，"赵小芹带上了哭腔。
她转过身，晶亮的眸子和他视线对上，"如果有可能，我更希望你从来没有对我好过。"
唐建华捂着心口，突然感觉一阵憋闷。
砰砰，砰砰。
他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，急促，不安的感觉传遍全身。
他想起了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场景，那时候的赵小芹只是个普通护士，她扎着麻花辫，在战地医院里面忙的脚不沾地。
可就算再苦再累，她也没有任何怨言，脸上永远挂着笑，特别是见到他的时候，笑得更加灿烂。
她对他一见钟情，追着他跑遍了所有战地，不管他如何拒绝，她都会笑着贴上来。
后来，战争结束了。
组织上知道了他们两个的事，撮合了他们。
那天，赵小芹眼里满是小星星，笑得像个孩子。
而他，只是淡淡的答应，说了句"好"。
那又是什么时候开始，那个笑容消失的。
他躺在床上，看着头顶天花板上的缝隙，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，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。
赵小芹背对着他，蜷缩在另一边，呼吸平稳，好像已经睡着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