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安俞拿着情书,脸上染上抹绯红,真诚且无畏地看向我:
「徐壮,我喜欢你,你想不想和我在一起?」
看见许安俞安然无恙地站在面前,我既想哭又想笑。
他还活着。
真好。
不是冷冰冰的尸体。
我从井里把他捞上来时,他面色惨白,满脸惊恐,眼睛怎么也合不上。
那时候,他多害怕啊。
但那时我不在,我去城里给他买过冬的羽绒服,攒了很久的钱。
可他还没穿上就死了。
死后,鞋子都找不到。
光着脚。
很冷。
许安俞察觉到我的不对劲,有些慌张地用手擦我脸上的泪水,轻声问:
「你……怎么哭了,是发生什么事了吗?」
我摇摇头,拉着他的手不舍地摩挲两下后,按了回去。
「没事。」
垂着眼盯着地上的黄土,昧着良心说:
「许老师,我不是……同性恋,对不起。」
说完,我没敢再待下去,狠心地转身离开。
我不能再把许安俞留在这里。
许安俞是志愿来村里支教的,上辈子,我一眼就被他吸引住了。
他没有过分打扮,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、休闲裤,看起来格外干净清爽。
那时我并不知道这就是喜欢,我只是想和许安俞待在一起。
我给他送被子,送鸡蛋,邀请他来家里吃饭,把我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他。
我其实知道他们城里来的人可能看不上我那点东西,但我就是想对他好。
意外的是,许安俞从未拒绝,后来我才知道他对我也是一见钟情。
再后来,支教结束,他要回去了,回去的前一天晚上,他单独把我叫出来跟我表白。
我那时哪里知道两个男生可以在一起啊,手足无措地连连拒绝。
许安俞当场就哭了,可怜兮兮的,眼圈通红,我看得心肝疼,什么都不想了,一把将他搂在怀里。
管他娘的,两个男人怎么了,只要许安俞开心就好。
我那时千不该万不该答应的。
如果我不答应,许安俞就不会死了。
我回到家,躺在床上一夜未眠。
等到天光大亮,我才起床。
走到村口,不出意外,许安俞走了。
我没去送他,我怕我舍不得。
在村口站了好一会儿,我才回家收拾行李。
村里有我惨痛的记忆,我不想留在这里,我要去看看许安俞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的。
他说他住在海市。
那里灯火通明,高楼林立。
他说等过了这个冬,他带我去见见。
只是……这个冬天太长了。
到现在我都觉得彻骨地冷。
来海市的第一天,我拖着我的化肥袋子,四处游荡。
这里真和许安俞说的一样繁华,在这里我显得那么地格格不入。
不过,我一定要留在海市,这是许安俞居住的城市,这里有他生活的痕迹。
我只要想到今天走过的路口,许安俞不久前可能经过,我等的这个红绿灯,许安俞可能也在等,我就觉得心安。
许安俞啊,他好好地活着,比什么都重要。
我找了份送外卖的工作,很累,但一想到休息时能在手机上看到许安俞的消息,我就不那么累了。
许安俞原本就是大少爷,现在这副西装革履的矜贵模样才是他应该有的样子。
我把每一章他的报道打印出来,然后把它们都保存在我的保险箱里。
想的时候,就拿出来看看。
我没想到和许安俞重逢得这么快。
原本只是抢到一个高档公寓的单子,我和平常一样直接敲门。
门开的那一瞬,我都没想过会见到许安俞,毕竟接电话的人声音更加稚嫩,和他清冷的音色完全不同。
如果我事先知道会碰到许安俞,我一定狂抹防晒霜,工作风吹日晒的,我现在黢黑。
许安俞不喜欢。
我记得六月天收稻谷的时候,许观年看着我晒红的脸,一言不发地往下掉眼泪。
我顿时慌了,捧着他的脸,问他:
「怎么哭了?」
他抽噎着说:「太丑了。」
我说:
「不喜欢老公晒黑的样子?」
他摸着我的脸,闷声闷气地「嗯」了一声。
从那以后,我都会格外注意,把自己养成许安俞喜欢的白净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