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爸一直信奉一条真理:
太轻易得来的,不会被珍惜。
金钱尤甚。
这句话充斥在我前六年的人生里。
直到我六岁生日那天,才明白它的真正含义。
我站在仰视才能看到顶的蛋糕面前,穿着上万元的公主裙,听他宣布:
“从今天开始,你的生活由自己负责。我将不再承担你的任何生活开销。”
“别怪爸爸,你只有了解金钱的来之不易,才有出人头地的机会。”
我似懂非懂,眨着眼咽下嘴里的奶油。
现在回想起来,那似乎是我吃的最后一块蛋糕。
很甜。
甜到我每每回想,都会嘴中泛酸。
从那天起,我的生活天翻地覆。
不再有新的漂亮衣服鞋子,只能努力把脚塞进小码的旧鞋中;
不再有等在学校门口接送的汽车,每天跟随保姆步行五公里回家;
甚至,不再有崭新的铅笔橡皮,想借别人的,却又开不了口。
我哭过闹过威胁过。
可最后仍是被迫接受现实——
杂志封面上杰出的优秀企业家,我的爸爸,再也没钱给我花了。
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小学六年的。
家里不提供午餐,因为这被划入我“自力更生”的范畴。
好在我能忍。
单单午饭不吃,倒也饿不死。
浑浑噩噩上完下午的课,再眼巴巴等着家中的晚饭,就又算熬过一天。
可升入初中后,我熬不动了。
大概是身体飞速发育,我的食欲变得愈加旺盛。
常常饿到头脑发晕。
我试图打包剩余的早餐用来充饥,但被我爸发现了。
他皱着眉,将透明塑料袋里的烧卖扔进垃圾桶:“这叫作弊!”
“你也自甘堕落,想当个纨绔子弟是吗?”
我见怪不怪,只自嘲地笑了笑,没听他说完便转身离开。
幸好,我已经摸索出了赚钱的门路——
捡垃圾。
塑料瓶、易拉罐、废旧纸箱,我来者不拒。
只是生活的花销远不止吃饭这一项。
交完新的一笔学杂费,我只剩下最后两元钱。
钢镚在口袋中碰撞,叮当作响。
好像预示了我很快吃不上饭的命运。
当天放学,我马不停蹄去了熟识的烧烤摊。
老板站在烧烤架后,笑着对我打起招呼:“来拿易拉罐?今天生意好,你能多赚点。”
烧烤摊的顾客格外偏爱啤酒。
空下的易拉罐是我的天堂。
刚抬手朝老板挥舞,身后“嘶拉”一声,课本落了满地。
“你这孩子,书包又坏了。”
我挠挠头,不好意思:“您还有新的拉链吗?”
上次换的拉链,只撑了一个月。
老板没吭声,回身从里屋拿出印着奥特曼的旧书包。
“你要不嫌弃,换上这个吧。我儿子买来没背两天。就是这是男孩儿的款式,你个小姑娘......”
“很好看!”
我笑得合不拢嘴。
心里默默发誓,等我有钱了,一定帮老板租下更大的铺子,不要租金那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