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生第三次,云知瑶还是死在了28岁。
我不甘心地再来,照例相识、相爱,然后变故突生。
她开始以精神状态不好为借口,多次去找她的心理医生。
直到这天我撞见他们在诊室里拥吻,云知瑶轻嗤开口:
“说出去你可能会觉得我疯了,但我确实死了三次,次次都死在祁樾旁边。
“原本我还想看看他怎么拯救我,现在想想肯定是他太晦气了,我躲远点,这不就活得好好的。”
我默默退了回去。
第四世,她是死是活,和我没关系了。
我要去过自己的生活了。
......
无法描述我听到那段言论的感受。
李志成当时俯身埋在云知瑶的颈窝里,撩起她的长发轻嗅。
李志成是她的心理医生。
云知瑶最近总提自己精神有些混乱,要去看看医生。
我没想到,是这样的看法。
两人亲密的样子很是刺眼,被背叛的悲愤一瞬间吞噬了我的全部理智。
我恨不得马上冲进去质问她,为什么干出这样的事。
重生三世,云知瑶的一颗心,自始至终都在我身上。
我深信着这点。
却不想第四世的现实给了我当头一棒。
我甚至有些不可置信,怀疑是不是我误会了什么。
然后我心目中最爱我的、最深情最忠心的云知瑶开口了。
她斜睨着眼,任由李志成的玩味地拨弄着她的长发,轻嗤一声开口:
“李医生啊,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脑子有问题?
“但我觉得前三次的死不像假的,这种痛现在想起来,还有些心有余悸。”
李志成捂着胸口,很矫揉造作地关心道:
“那怎么办呢,你这次不会再死一次吧。”
云知瑶勾唇一笑:
“怎么会呢,世世都陪着祁樾玩,结果次次都死在祁樾旁边。
“原本我还想看看他怎么拯救我,现在想想肯定是他太晦气了,我躲远点,这不就活得好好的。
“这辈子,有你啊,李医生。”
她的尾音微翘,惹得李志成声音哑了几分:
“那你找对人了,这辈子李医生给你治治。”
那一刻,门内男女的嬉笑像隔着一层隔膜,传到我耳朵里有些失真。
云知瑶的声音那几句话不断在我耳边重播、放大,震得我心脏紧缩,一阵窒息感涌来。
我扶着墙大口大口喘着粗气。
我已然记不清那天怎么回的家里,只记得坐到沙发上那刻,我浑身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气。
如被抽走了脊柱一样,瘫软下来。
这一点都没有夸张。
支撑着我一次次重开的,就是拯救28岁的云知瑶这一执念。
第一世的她死在我们最相爱的时候。
我和她刚领了结婚证,我自驾带着她去旅游,车上她还在欣赏着戒指,说要再设计一套相配的耳环。
我的“好”字还没落地,高速上一辆失控的卡车就这么砰地撞过来。
那一瞬,时间仿佛变得很慢,我因惊骇而放大的瞳孔中,清晰地映出了她朝我扑来,半个身子挡在我面前的样子。
最后,我看到了她不忍合上的、带着血的眼睛,带着爱,带着痛。
我声嘶力竭,难以置信地痛哭流涕。
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,不行,不行,云知瑶不能死,我们还有好多没干的事......
我要重来,我要拯救她!
于是骤然间,脑子里像是多了道声音问我:
你确定吗?确定不要你的未来,再回去做可能失败的事情,重复再重复?
我说是。
于是我拼尽了一辈子,两辈子......
然后这辈子告诉我,她什么都知道。
她就这么看着我狼狈地、卑微地,求着她活下来。
甚至她说,是我晦气,是我害她死了。
云知瑶回来的时候,夜已经深了。
我还呆坐在沙发上,复盘着到底是哪一步出错了,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变的心。
“怎么不开灯,坐着发什么呆呢?”
她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柔,坐在我身侧自然地过来揽我的腰。
正常得仿佛我刚才看见的只是一场梦。
我条件反射地躲过了。
气氛有些僵硬。
云知瑶的眼底流露出一丝冷淡,显然她察觉到我的异常。
可好像厌烦了一般,她没有询问。
“我先去睡了,你也早点休息。”
那个晚上我睡得很不好,明明云知瑶就在身侧,我的脑子却一遍遍闪过她死亡时的场景。
第一世她车祸,当场死亡,血从她的身躯里漫出来,浸透我的衬衣。
第二世我们结婚,我们没去度蜜月,自然没发生那场车祸。
然后意外来得荒谬。
我下班去接她,头顶一块广告牌砰然坠落。
不偏不倚地砸在她的身上。
我眼睁睁看着她被砸得不成人形。
就像老天必然要她死一样。
我不信,于是我们来了第三世。
这世我辞去了工作,结了婚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她,生怕她一不留神就发生了什么意外。
于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她的28岁。
她生日时,烛光映亮了她熠熠生辉的眼,光晕中她朝我表白,眼眶湿润:
“阿樾,有你真好。”
我的心脏跳得飞快,只觉她的笑越来越淡,面容也越来越迷糊。
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几乎要整个人掀翻。
然后云知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。
或许是时间隔得太久,或许是我心慌乱到无法容纳其她的记忆。
她的病我没记住名字,好像是什么很罕见的病历,生命就这么戛然而止,甚至有些荒诞的草率。
最后的记忆,停留在一片洁白的病房。
死一般的沉寂中,只有耳旁闪着微光的仪器,锲而不舍地发出滴滴声,像是漏断她最后的生机。
我不甘心啊,我怎么甘心呢?
我和云知瑶年少时相识。
那时的我是乡下来的土包子,因长得还算清爽,又有令人眼红的唱歌天赋,班里的几个男生开始有意无意针对我。
我忍着忍着,忍到了他们掀翻了我外婆煎饼摊的那天。
满地狼藉中,我含着泪扶起外婆,男生们高高在上地笑,声音尖锐。
他们叫我煎饼弟,让我滚回家摊饼吧。
外婆是个哑巴,她嗫嚅着嘴,比划着替我擦去身上的油渍。
他们笑得更欢。
于是云知瑶就是这时出现的。
她举着相机,一个电话叫来了校领导。
她学习好,家里又有点小钱,在我们那个小镇也算厉害的存在。
那是个傍晚,明明白天天色还很阴沉,不知怎么,那刻的阳光冲破了层层阴霾,就这么直直地倾泻在云知瑶的身上。
她伸出手,掌心是一块干净整洁的帕子。
说的第一句话是:
“抱歉,因为想先拍下证据,没第一时间来帮你。”
直到现在,我仍然记得那天我的心跳。
剧烈而有力,支撑着我一个人穿梭循环在她死亡的无数个世界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