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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dmin 发布时间:2025-03-29 15:46:57

“姜烟!出大事了!”

刚下课,教室里人声嘈杂如菜市场,都在讨论中午去哪个食堂吃饭。

姜烟还没来得及合上书,就接到舅舅催命符般的电话。

心脏忽地一悸,她抬手按住胸口,声音疲惫:“又怎么了?”

前些日子她爸刚被发现婚外情,出轨对象是他大学时期的初恋。

妈妈日复一日地向她抱怨怒骂,让她这段时间几乎都没有个好觉,干脆逃到学校来住宿舍。

所以今天,是妈妈又情绪失控了,还是两夫妻又打起来了?

不过通常都是她妈单方面发泄,总不会把老姜打死了吧?

“你爸、你爸居然还有私生子!”

杨敬业的声音颤抖打结:“你妈发了疯开车出去……你爸妈……和那贱人都没了!!”

舅舅的话,犹如晴天一道惊雷,骤然将姜烟劈在了原地。

“你现在赶紧来现场!在长江大桥……”

姜烟耳朵嗡嗡轰鸣,已经听不清杨敬业在说什么,发抖的手堪堪扶着课桌才能站稳。

“烟烟,你中午……诶!”

室友的话还没问完,姜烟便已经冲出教室,背影消失在门口。

砰地一声——

摔上出租车门,姜烟茫然地四下望过去,猝然跌跌撞撞地往扎堆的人群跑去。

长江大桥已经被交警封锁,事故现场拉着警戒线,红色与黑色的汽车碎片,七零八落的飞散在地面。

中午高峰期,桥上车辆拥挤,司机与乘客们全都下了车扎堆围观。

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,兴致高昂地对着已经毫无回修价值的两辆豪车指指点点,津津乐道着他们臆想出来的豪门大戏。

“据说是原配开车撞死了渣男跟小三,自己也没跑脱,真狠啊!”

“哼!狠什么狠?你们这些男人要老实点,女人也不会发疯!”

“啧啧啧,这么有钱,何必呢!”

姜烟疯狂地拨开人群、闯入警戒线,保护现场的交警立即冷着脸驱赶。

“重案现场,请不要干扰我们办案!”

白着脸、四下张望的杨敬业,一眼看见她:“烟烟!”

原来是死者家属,交警看姜烟的眼神,顿时变得同情起来。

年纪看着不大,一下子爸妈都没了……真可怜呐!

事故现场惨不忍睹,性能极好的宾利车头,被撞得稀碎。

红色玛莎拉蒂更是面目全非,暗色的血迹浸入柏油路面。

可想而知,已经去世的肇事者,怀着多浓的怨恨、用了多疯狂的速度。

“事故现场鉴定,系由玛莎拉蒂车主超速逆行撞上宾利……”

姜烟表情麻木,什么也听不清。

她眼中只有,人行道上,被白布盖起来的两具尸体。

五月份,江市已进入初夏,太阳晃得人睁不开眼。

可姜烟却觉得冷,冷得发抖。

前几天刚下过大雨,长江大桥下,浑浊的江水滚滚汹涌。

如果有人掉下去,恐怕会立即被吞没吧。

姜烟双眼平静得毫无生气,机械地一寸一寸扫过现场,突然顿住。

破烂的宾利旁,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少年跪在地上,怀中紧紧抱着一具还未僵冷的尸体。

想上前处理尸体的法医、警察,如何劝说宽慰,傀儡般的少年都毫无反应。

姜烟那双漂亮的眼珠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,轻轻转动,落到少年怀中的尸体。

这就是她爸放在心尖儿上爱护的初恋吗?

比起她爸妈惨烈的尸体,这位算得上是祥和,甚至能看出其生前的清尘姿色。

旁边的法医连声唏嘘:“事故发生时,由于死者姜先生舍身挡住了这位女士,所以她没有当场死亡,这小子到现场,留了两句遗言才落气。”

抛去小三的身份,可谓是母子情深啊!

姜烟死死盯着完好的尸体。

眼前不由自主出现,生死关头,老姜在对面车里妻子的怒视之下,不顾一切护住女人的画面。

那一刻,他有没有哪怕一秒,想起过她这个女儿?

似察觉到姜烟如凝实质的怨恨,陆祈倏地抬起眼,警惕又尖锐的视线猝然与她撞上。

姜烟被狠狠地震了下。

该怎么形容那双眼睛呢?

就像母狼死去,在一群虎视眈眈的野兽面前,露出尖牙、利爪,拼死护着母狼尸体的野狼崽子!

阴翳、狠戾,即使尚且稚嫩,也依旧令人触目惊心。

姜烟唇角生硬地动了动,勾起一点冰冷又嘲讽的弧度。

他恨什么呢?

她可是爸妈都死了!

哦,忘了,他爸妈也都死了。

一时竟分不清,到底谁更可怜一些。

此时,姜烟她爸的助理急匆匆从公司赶了过来。

“大小姐……”张睿白着脸、喉咙发紧,一个多余的字都吐不出。

这现场,实在是……太惨了!

姜烟蓦地收回目光,干脆利落地命令:“立刻、马上封锁消息,不允许任何媒体、电视台报道相关新闻!”

紧接着,又道:“联系殡仪馆,将我爸妈的遗体送过去。”

姜烟的脸乍看之下,有种惊心动魄的美,尤其那双丹凤眼,自带一股子傲气。

上扬的眼尾一扫,居高临下的气场非常有冲击力。

仿佛天生的上位者。

众人心惊地看着这位看起来还在上学的小姑娘,冷静得仿佛刚死了爹妈的人不是她一样。

这……这就是豪门的孩子吗?

张睿没心情震惊,忙不迭点头:“好……好!我马上去办!”

一个上午的时间,姜氏一二把手尽失,身为总助,他只恨自己没长十个脑子。

大小姐一发话,他瞬间就有了主心骨。

杨敬业眼神闪了闪,随后走过来。

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拍拍姜烟的肩,悲痛得仿佛死了爹妈的人是他一样:“烟烟……节哀,一切还有舅舅在呢。”

姜烟眼皮都没抬,直勾勾地看着她爸妈被白布盖着的尸体。

.

白布盖着的遗体,被肃容黑衣的殡仪馆工作人员推入存尸房。

金属门缓缓合上,姜烟突然回头。

她看向跟在身后的张睿,冷冷质问:“张助理为什么没跟着我爸?”

张睿作为老姜身边的总助,基本上除却晚上睡觉,随时都跟在老姜身边。

张睿:“……”

这要他怎么回答,要是跟着了,今天这死者,还不得多他一个?

眼见大小姐越来越冷的眼神,张睿立马开口:“今天姜董与陆女士去做亲子鉴定,特意不让我跟着,说、说陆女士不喜欢这些,会影响她心情!”

甚至司机都没带,姜闻礼亲自开车。

一口气说完,张睿抹着额角不存在的冷汗。

大小姐的气场,怎么比刚不幸去世的姜董还要可怕!

姜烟冷笑。

老姜可真是会心疼人啊。

半晌,她唇边弧度一收:“地址,备车。

“去亲子鉴定中心!”

姜家私墓。

层叠乌云之下,所有恩怨狗血,最后只剩下两张冰冷的遗照。

姜烟漠然地与他们对视。

石碑上,是这对夫妻最体面的样子,笑容得体,斯文矜贵、明艳大方。

那些不堪的争吵与闹剧,仿佛都跟随他们远去。

刚得知她爸出轨时,姜烟特不愿相信。

夫妻俩商业联姻不假,但婚后并没有照他人的模板去各玩儿各。

经常携手出席商业活动,在家更是和和美美,对共同的女儿宠爱有加,是上层圈子出了名的模范夫妻。

丑闻暴露,姜烟冷静质问。

身居高位的男人,在他唯一的女儿面前,羞愧又无奈:“烟烟长大了,以后姜氏交到烟烟手里,爸爸也就放心了。”

姜烟明白,这是给她妈妈的定心丸。

言外之意,无论他彩旗多少,都威胁不了她这个正宫地位。

没成想,老狐狸还藏着个,只比她小三岁的私生子。

这么多年,藏得可真够深的。

“烟烟,希望有一天,你能原谅爸爸。”姜闻礼叹息的声音,模糊得不像真实。

我还没原谅呢!

……您怎么敢离开?

姜烟咬着牙,死死盯着那儒雅微笑的男人。

头顶阴影盖过,是张睿撑开伞,“大小姐,快下雨了。”

身穿黑裙、身姿纤细的女人,在墓前,站得笔直。

身后,一群同样黑色西装、衣裙的送葬者,大多是眼睛长在头顶的本地权贵。

沉痛哀悼的面具下,各怀鬼胎。

姜烟抬起眼,视线变得迷糊。

风雨欲来……是起雾了吗?

“烟烟,节哀!”

肩膀忽然搭上一只胖手,是舅舅杨敬业,他悲痛哀嚎:“姐,你放心!姜氏有我帮烟烟看着,你一路走好!”

瞧,多感人肺腑的一幕啊。

可姜烟却看见,肩上有条胖毒蛇,正愚蠢地“嘶嘶”吐信子。

“烟烟丫头,我跟你爸这么多年的交情,以后叔叔就是你的家人,别跟陆叔客气。”

一名纯黑西装、手握银杖的中年男人,也上前拍拍姜烟的肩,怅然哀叹。

是姜闻礼生前的多年好友,更是姜烟的世交叔叔,陆城。

姜烟讥讽地一勾唇角。

她爸妈骨灰都没凉透呢!

各路牛鬼蛇神,这就忍不住了?

“张睿,”姜烟打断他们精湛的演技,语气淡淡:“那女人的儿子呢?”

张睿正要回答。

“管那野种做什么!”杨敬业瞬间横眉怒眼,愤懑不平,“要不是他们,你妈又怎么会发疯出事!”

真情实感的程度,让姜烟怀疑,那绿帽子是不是弟冠姐戴了。

她微妙的目光在人群中打了个转,倏地冷笑:“野狗当然要拴起来,才不会咬人啊!”

野戾阴狠的狼崽子也好,还是贪婪群食的鬣狗。

在她脚下,都只能是给姜家看门的狗!

所有人都被姜烟这句惊世骇言给震住。

只有站在陆城身后的一位年轻男人,忽然饶有兴味地看向姜烟。

正是陆城的独子,陆炡。

因两家世交,陆炡跟姜烟从小就认识。

但一个听话的乖乖女,一个浪荡不羁花花公子,实在没理由裹一块儿去。

陆炡从来就知道姜烟很美,美到每一次见到人,都挪不开眼。

比超模更甚的身材比例,近乎完美的五官骨相,以及被长久以来的金钱和高质教育堆彻起来的贵气,说是摄人心魄也不为过。

陆炡没少听见不同品种的蛤蟆,在背后偷偷打她的注意,却又不敢真的做什么。

这段时间,最多。

可惜美则美矣,却呆板无趣,除了听爸妈话,就不知道别的。

陆炡提不起半点想法,也就他家老头子经常念叨,瞧瞧人家姜烟。

如今爸妈死了,这美人儿却突然像被注入灵魂,活了起来。

真有意思!

陆炡眼底掠过一丝意味不明,是看见完美猎物的精光。

打小姜烟就对各种眼神特别敏感,陆炡的目光刚落到身上,她便察觉。

却偏偏等到他快收回时,她才美眸微抬,朝陆炡轻轻勾了下唇角。

黑色的伞沿下,只露出姜烟半张脸,红唇潋滟,足以惊心动魄。

陆炡桃花眼稍扬,回以风流一笑,接下了美人抛来的橄榄枝。

落魄美人,寻强者依附,他并不觉得可耻。

胖土豆似的杨敬业,被噎在原地,脸色算不上好看。

不愧流着姜闻礼的血,这种时候,竟还想留着那野种。

杨敬业理所应当地认为,肥水不流外人田。姐姐姐夫走了,自然该由他这个做舅舅的,代侄女掌管姜氏。

况且,女孩子早晚都要嫁人的。

至于那姓陆的野种,就算当狗养,他也不想留着这么个隐患。

杨敬业小眼睛精光闪烁,满脸写着“我都是为了你好”,还要开口。

这时,陆城又站出来,虚情假意叹气:“我赞同烟烟的意思,虽然闻礼这事儿做得不地道,但那毕竟是他的血脉,是你的弟弟,的确不应该流落在外。”

对姜烟的决定,他倒不意外。

闻礼的闺女,又岂是池中之物。

还好只是个小丫头片子,不足为惧。

杨敬业急了,沉着脸看向陆城,大声怒道:“陆董这是做的哪门子好人?谁都知道我姐为什么发疯!事关那个野种,陆董不好插手吧?”

陆城沉稳握着手杖,轻飘飘回击:“可姜氏,毕竟姓姜。”

言外之意,杨敬业想干什么,明摆着司马昭之心。

杨敬业被堵得说不出来,好半晌,又转头苦心劝姜烟:“烟烟,你别听这姓陆的……”

原本萧瑟沉重的墓地,弥漫着一种明争暗斗的微妙气氛。

愚蠢的鹬蚌之争,让姜烟烦得想杀人。

但眼前,姜氏的确需要助力,她连如何当渔翁的万全之计都没有,更别说点破人皮下的千百鬼面。

姜烟凤眸微动,往后锋利一瞥:“张助理,叫人去接小少爷回家!”

紧接着转身,谁也没搭理,快速离开了墓地。

姜烟刚坐上车,骤然一声惊雷响彻天空,大雨“哗”地倾盆而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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