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冷眼看着那如碧玉似的两人,心里一派
清明。
昨夜我亲眼所见,宋云徽俯身将钗子小心翼翼的插入她的发间,眼底满是我从未见过柔情蜜意。
那一刻,我心如死灰。
前些日子我陪闺中好友踏青,无意撞见宋云徽在胭脂铺里挑下了一支钗子。
我以为他是买来赠与我的,暗自欣喜。
可今日我才知道,那钗子的主人竟是前些日子来投奔他的远方表妹,孟烟。
桃花树下,孟烟扶着钗子轻笑,眉眼间尽
是楚楚动人的韵味。
随后她叹息一声,缓缓将钗子拔下,语气里尽是不舍,“表哥,这钗子太贵重了,若是公主知道了,会不高兴的。”
当时宋云徽皱了皱眉,提及我时眼里带着一闪而过的厌恶之情。
“她身为公主,什么宝贝没见过,难不成会计较一支发钗?”
回神过来时,孟烟朝着我盈盈一拜,眉眼间和我竟有五分相似。
我居高临下的睨着她,嘴角露出一丝讥诮,“姑娘头上这八宝攥珠飞燕钗,是临菀阁所
出。”
“可是我听闻姑娘是从沧州逃难而来,这钗子价比金玉,难不成是姑娘偷来的?”
来参加赏花宴的大都是,官员命妇,个个都是人精,又怎会不知我话外之意。
一个从沧州来投奔亲戚的落魄贵女,竟有银子买得起临菀阁的东西。
若不是有人赠之,那只能是偷的喽。
孟烟被我冷厉的目光吓得抖如筛糠,竟也不管在大庭广众之下,求助似的向宋云徽投去目光。
宋云徽面无表情的看着我,语气冰冷,“公主殿下,你误会了。”
“烟儿身世可怜,远房舅母又对我有恩,我不过是顺手买了支钗子给她罢了。”
我冷哼一声,示意婢女将临菀阁的珍品全拿了出来,一众侍女端着托盘浩浩荡荡的站在宋云徽面前。
宋云徽沉着脸看我,不知我是何意思。
我却心情大好,对着他盈盈一笑,“驸马心善,今日我替驸马做主,在场宾客各送临菀阁珍品玉簪一只。”
“小翠,这账记驸马身上。”
珍品玉簪比八宝攥珠飞燕钗贵了不知多少倍,我一送还是每人一只。
孟烟知道我在羞辱她,方才还红润的脸上,血色已退的干干净净。
“公主殿下,你不必为难驸马,既然公主不喜驸马送礼,我退了便是。”
瞧瞧这话,说的好像我仗势欺人似的。
“孟姑娘生得如此水灵,难怪驸马对你如此用心,你这般担心他,想来对他也是有意?”
我的话刚说完,孟烟吓得花容失色,扑通
一声跪到在地。
“公主饶命,民女与驸马绝无私情,只是从小的兄妹之情罢了。”
宋云徽相貌,身世都极其优越,只是他无意仕途,只愿做个闲散人士。
这些年他对谁都是一副冷若冰霜,难以接近的模样。
即便我们成婚五年,他还是这么冷漠疏离,好似从未把我放在眼里。
那时我以为他生性如此,可今日我竟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疼惜。
宋云徽走到我身侧,生平第一次放低身段,在我耳边说了几句软话,“不过是根钗子罢了,公主若喜欢,明日我也买来赠你。”
“何必为了这么个不相关的人,坏了宴会的兴致。”
我轻嗤一声,附在他耳旁,语气媚骨如丝,“驸马与其在这辩解,不如想着晚上怎么讨好我。”
“还有,今日之事我希望是最后一次。”
热气喷在宋云徽耳畔,他耳尖红得厉害,一向稳重从容的表情竟有了一丝慌乱。
他皱了皱了眉,连连退后几步,“我只把烟儿当做妹妹,对公主绝无二心。”
既然他都这么说了,我也不好再追究到底。
我身份尊贵,和一个落魄贵女相争,着实掉身价。
毕竟我并没有他们通奸的证据,区区一根钗子,还奈何不了他。
宴会继续,分到簪子的夫人们个个都去孟
烟面前晃了一圈。
“驸马人好心善,孟姑娘你可千万别会错了意思,对驸马生出非分之想。”
“就是,公主和驸马夫妻恩爱,是谁也拆不散的金玉良缘。”
“不过孟姑娘这眼睛,看着有几分像公主殿下,也难怪驸马会对你上心。”
孟烟自小被祖母捧在手心里养着,哪里受过如此羞辱,才受了几句,便红着眼眶借口离开了宴会。
送走宾客,我头痛欲裂。
今日我饮了酒又受了寒,现下胃里翻江倒海,整个都晕乎了起来。
到底做了五年夫妻,宋云徽还是抱着我送入了房内休息。
看着他尽心照料我的模样,我有些心软。
宋云徽要亲手给我熬药,只不过药没熬好,我却等来了他要出门的消息。
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谁,我心里徒然生起一股无名怒火。
今日我只当她是贪图名利,所以才急着炫耀,但现在把宋云徽叫走便是公然向我挑衅,我
怎能容许。
“今日你哪都不许去!”
与宋云徽成婚五年,我最气的时候也只是晾他几日,从未与他红过脸。
可现在我恨不得将他痛打一番,再扔去猪笼,让这两人做一对亡命鸳鸯。
“烟儿今日被奚落了一番,想不开跳湖自尽了,方才才让人救上来,我得去看看她,公主莫怪。”
本就头痛欲裂的我,更是被宋云徽的这番话刺激的失去理智。
全然不顾平日里的大家风范,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襟。
“云徽,如今我还病着,你竟要为她丢下我吗?”
“若不是公主今日宴会上一通羞辱,烟儿又怎会自尽。”
宋云徽甩开我的手,眼里盛满阴郁。
“公主这把戏玩了五年,还没玩腻吗?为何要如此仗势欺人,烟儿不过是个弱女子,身世悲惨,活着已是不易。”
我扶着床榻边,指骨用力到泛白,眼神一寸寸冷了下来。
先前我是装病过,可那也只是想让他多看我一眼。
他总是那么冷淡,对我没有一丝情谊,我也不过想像个寻常女子,对自己夫君撒娇讨饶而已,可在他眼里却成了不堪的把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