爸爸和白阿姨正在车上忙碌。
妈妈打来电话,「宋扬,接到嘉运没有呀?」
爸爸说,「当然,别再打来了,很烦。」
他把手机扔向后座。
穿过我的灵魂。
爸爸,就在刚刚,我死掉了呀。
那个女人姓白,我曾在爸爸的钱包里翻出过她的照片。
爸爸说是以前认的干妹妹,我偷偷拿走,换成妈妈的美照。
爸爸发现,问我是不是妈妈指使的。
才不是。
车里一片旖旎。
干妹妹,可以这么亲密吗?
爸爸从口袋拿出什么,我们班的小孩用它吹气球,可以吹很大。
白阿姨把它打掉,「不要。我明天就要结婚,嫁给不爱的人,怀上了才好呢。」
「最后一次了,我不会再纠缠你。把你的力气全都给我好吗?」
她脸上落着泪,爸爸动容,额头上青筋凸起,白阿姨很疼又很享受的样子。
这时,爸爸的手机响了。
是妈妈打来的。
两人僵住。
「宋扬,接到嘉运没有?天都快黑了,你们还没回来,我寻思着没出什么事吧。」
爸爸轻轻呼出气体,言简意赅,「在忙,过会我打回去。」
「你声音怎么了?」
他挂断。
手机再次响,他不耐烦,「不是说了我在忙?」
「嘉运呢?」
「接到了,在车上坐着。」
「你在开车吗?」
「嗯,信号不好。」
「那你好好开车。」
妈妈说完直接挂断,爸爸眉头微皱,把手机狠狠扔向后座。
我躲闪不及,看着它神奇地穿过我的灵魂。
他往窗外看一眼,大冬天,天黑得很快。
应该是在寻找我的身影吧。
「宋扬哥哥......」白阿姨声音娇软。
爸爸回神,眼尾烧红:「再叫个我听听。」
不知过了多久,爸爸松开她,「我该回去了,嘉运在外面也该等急了。」
他整理衣服,下车找我。
绕了一圈没看到,他喊:「宋嘉运,你再不出来我自己走了。」
回应他的是猎猎风声。
十二月的北方,真冷啊。
他打了个寒站,走向更远处喊我的名字。
有个在路边等车的男人说,「你说的是穿黑色棉袄的小男孩吧,他遇到他同学,跟着走了,托我告诉你一声。」
爸爸低声自语,「胡闹,不就是让他下去等会儿。」
他烦躁地捏了捏眉心。
「真是麻烦。」
我抱紧刚捡到的狸花猫。
爸爸他,把我当成麻烦吗?
一小时前,我收拾书包。
同桌大锤问我:「你是不是没有爸爸?」
我大惊,鼓着腮帮子:「当然有,他只是很忙。」
他眼里泛起同情的目光,「家长会、上学放学,我从来没见过他,他是不是去世了。」
我气得抹眼泪,就在这时,爸爸冷冽的声音传来,「宋嘉运,回家了。」
我以为听错了。
同学惊叹。
「你爸爸好帅啊!」
来接小孩的家长,喊了句,「宋总。」
同学更惊讶了,「乖乖,他还是总裁!!」
我回头,看到爸爸站在门口,熟悉的生人勿近的冰冷气质,此刻暖化我的心。
我扑过去,声音跟开水壶似的,「爸爸!」
爸爸有些尴尬,他失笑,牵起我的手。
一路走到校门口,迎着同学们羡慕的目光,我开心极了。
坐在车里还哼着歌。
担心爸爸嫌吵,我哼的很小声。
直到路上碰到白阿姨。
白阿姨穿的单薄,她很自然地坐到副驾驶。
车行到半路,她说,「我要结婚了。」
车猛地刹停。
「嘉运,你下去玩会儿。」
我不想让爸爸和别的女人独处,爸爸只能是妈妈的。
我说,「爸爸,外面好冷,我们快回家见妈妈吧。」
爸爸目光阴沉地扫向我,「听话,不要学你妈妈一样无理取闹。」
我扁起嘴,「不准说妈妈的坏话,我下去就是了。」
我‘砰’地关上门,小声嘟囔着,「爸爸坏。」
我虽然表现得生气,但还是听话地在外面等。
外面很冷,我也忍着。
我哪里就给他添麻烦了。
天彻底黑了,远处的霓虹灯亮起。
爸爸停住脚步,目光落在地上的小帽子上。
扫地的清洁工奶奶问:「这是你家孩子掉的?还要吗?」
爸爸说:「不要了。」
他随手抛进垃圾桶。
这是他唯一送我的礼物。
我飘过去,想抓住。
只攥住一些空气。
我安慰自己,我都死了,要它有什么用呢。
爸爸转身回去开车。
白阿姨在车外打电话,说着说着吵起来。
她挂断,眼圈通红,「我今天没地方去了。」
爸爸稍一思量,「去我家吧。」
「不可以!」我脱口而出。
爸爸对白阿姨这么好,妈妈看到,一定会难过的。
我趴在车前窗,着急地咬着手指。
一边希望车慢些,一边又希望快些。
我想妈妈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