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被京城首富领养了。
离开福利院那天,院长往我口袋里塞了一个厚厚的红包,手上那块戴了二十多年的金表不见了。
护工几夜没合眼,为我赶制好几套舞裙,手指被针扎得全是血点。
车开上路,全院的孩子都在后面追着跑,摔倒了又爬起来,边跑边挥手,眼泪不值钱地掉。
我在心底暗许,以后定要好好回报大家。
所以,在被顶尖艺术学院录取的那天,我精心筹备了一场谢恩派对。
对着他们横七竖八的尸体,献上最后一舞。
......
火焰吞噬整个礼堂时,我正在屏幕里跳最后一支舞。
监控画面中,院长最先发现不对劲。他肥胖的身体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,冲向紧闭的大门。
可门早就被我焊死了。
其他人跟着慌乱起来,有人去砸窗,有人哭喊,有人拼命拍打摄像头,仿佛这样就能让我停下。
我踮起脚尖,在炽热的火光映照下,继续旋转。
他们终于意识到。
这场派对,从一开始就没有邀请他们活着离开。
「把手举起来!」
警察冲进来的时候,我正对着摄像头谢幕。
礼堂早已烧成焦黑的骨架,五十七具尸体蜷缩在废墟里,像一群被烤干的虫子。
院长死在最靠近出口的地方,手指抠进铁门的缝隙里,指甲全部翻起。
他死前一定很恨我。
真好。
我微笑着伸出双手,任由冰冷的手铐扣上腕骨。
警车驶离时,我回头看了一眼。
灰烬被风卷起,像一场黑色的雪。
而我终于可以停下这场跳了十年的舞。
「叶昭兰,你到底为什么杀人?」
审讯室里,铁手拷硌得我手腕生疼,对面的中年警察目光如炬。
「向阳福利院,从你八岁开始,收养你八年,他们的恩情你就是这么报答的?」
「五十七条人命,大部分还只是未成年的孩子,你怎么下得去手?」
我只一味低着头,什么都没说。
「你考上全国最顶尖的艺术学院,却因为杀人,断送了自己的前程,不后悔吗?」
「你的精神鉴定没问题,你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。是什么原因让你不惜毁掉自己的未来,也要选择去杀人?」
白炽灯管滋滋作响,我打了个长长的哈欠。
眉上有道疤的年轻警察再也看不下去,拍案而起:
「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,我们就查不出来吗?」
我抬头,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。
不就是因为查不出来,才来问我的吗?
「所、所以呢?」
我扯了扯嘴角,喉咙里挤出一点气音。
「所以呢?你手上染着数十条人命,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所以呢!简直丧心病狂,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?」
中年警察拉了他一把,若有所思:
「其实你不用有顾虑,哪怕是罪犯,我们也会保持应有的尊重,只要你说,我们就会耐心听完。」
我一时没绷住,噗的笑了出来。
我打小就口吃,也因此自卑过,但还不至于连话都不敢说。
「油盐不进。」年轻警察面上红温,怒意更甚。
中年警官示意他坐下,沉稳一笑:「没关系,不着急。」
「叶昭兰,我们把你养父请来了,你想不想见他一面?他看上去非常憔悴,似乎很为你担忧啊。」
听到这话,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。
对面两人见我有了反应,立刻示意把人放进来。
门被推开,一个瘦削的男人快步朝我走来:「小兰......你还好吗?」
我不语,盯着桌角出神。
他颤巍巍地走近,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又松开,最终只是轻轻搭在桌沿。
「傻孩子,你怎么这么傻呢?」
中年警察适时开口,语气放软:
「叶昭兰,你养父从昨晚就在警局外等着,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。你有什么话,至少跟他说说?」
养父连忙点头:「是啊,说出来,不要让爸妈担心好吗?你妈听说你的事后,又进了手术室,你知道她的身体不能......」
「够了!」我尖叫着打断他。
说这么多,无非就是想用这种手段让我服软。
「是他、们、该、该死」,我咬紧牙关,喉咙里挤出一声压抑的呜咽:「出、去!」
「好好好,爸爸先出去,你别激动,好好听警察的话,爸爸等你出来。」
他一步三回头地被带出去了,我冷静下来,缓了口气。
中年警察眯起眼睛,像是要看穿我所有隐秘的心思,「你这是什么意思?他们做错了什么?」
「滚。」我轻蔑扫过他的脸,不再作任何回应。
年轻警察刚想发飙就被叫了出去,没多久又进来一个更年轻的。
那人穿着警服,却一身书卷气,手上拿着画板,更像是个艺术家。
「我是省厅刑事画像科的江临,刚才就在外面。趁着你们交流,我为你画了一幅画,看看吗?」
我翻了个白眼:「丑。」
他无奈一笑:「你都还没看呢,一幅画而已,给个面子呗。」
接着把画板搁在桌上,我不耐烦瞥了眼。
等看清画上的内容,我突然顿住,鸡皮疙瘩爬满全身。
一眼,又一眼,这画像无形的漩涡,将我的视线狠狠吸住。
如果不是手被拷着,我一定会拿起来细细观察一番。
「这是二十年后的你,脸上褪去青涩与稚嫩,增添了几分韵味。」
画纸上是一个优雅成熟的女人,眉宇间依稀能看出我的轮廓,但更沉静,更从容。
他慢慢说道:「你很像你的母亲。」
「我一直很遗憾,当年没能帮她找到丢失的女儿,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碰上面。」
我不自觉咽了口水,他的画工确实了得。
「我看过你在学校表演的视频,基础很扎实,你在八岁以前就接触过跳舞,对吧?」
他声音温和亲切,眼眸却像望不到底的幽谭。
「你不是被母亲抛弃的,你是被人拐走,之后才到了福利院。」
「可以跟我说说你在那里的经历吗?等价交换,我把这幅画送给你,行不?」
我顿时乐了,一幅破画就想让我开口,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?
「让我见、她。」
江临面露难色,向我抛来一个惋惜的眼神:
「很抱歉,三年前她在爆炸现场,失去了生命。」
我感觉耳边嗡鸣,身子微微发颤。
「我跟她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,尤女士是个很美好的人,同时有着一颗坚韧的心。」
「如果你愿意分享你的经历,那我也可以说说,我所知道的关于你母亲的故事。」
这个家伙真烦。
可他提的条件确实很诱人,这对一个缺少母爱的可怜虫来说有着极大的吸引力。
短暂沉默片刻,我磕磕绊绊开了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