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亲生父母相认那天，他们给我装上了昂贵的助听器。
听到久违的声音时，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周慕言，把好消息分享给他。
可我找到他时，他正和朋友吐槽。
“我知道分寸，我家不可能让我娶一个穷苦的聋哑女孩，我就是觉得她乖陪她玩玩。”
“我爸说了，林家最小的女儿找到了，我们以后是要联姻的。”
和我预想的一样，他的声音很好听。
说出的话却让我遍体生寒。
他转头看到我，慌乱一闪而过，随后淡定地用手语问我怎么来了。
我突然很想知道。
周慕言如果知道我就是林家那个新找回来的小女儿，会是什么表情。
......
几人背对着我在聊天，周慕言的声音很好听，和我幻想中的没有多大区别。
可他说的话却令我遍体伤寒。
“行了，不用你们说我也知道我跟祝渺渺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，我爸可是提前就给我打了招呼，玩可以，我以后可是要联姻的。”
“我知道分寸，我们家不可能让我娶一个穷苦的聋哑女孩，我现在也不用联姻，祝渺渺那么乖，我陪她玩玩怎么了？”
他身边的兄弟嗤笑道。
“你可真不是个人。”
他却当是对他的夸赞，笑弯了眼。
“我爸说了，林家的小女儿找到了，祝渺渺最近在参加那什么围棋比赛，过了这阵子我再跟她提分手，怎么样，我贴心吧？”
他说的每个字我都听得清，可我呆呆地站在那里。
是我太久没有听到别人说话了吗？
为什么这些字加在一起我就听不懂了。
前面的少年被同学撞了撞肩膀，转过头来看我。
周慕言愣住了，他的笑里带了几分紧张。
“渺渺，你怎么来了？”
我紧紧地盯着他的嘴巴，这声音是他发出的没错。
见我静静地盯着他瞧不出声，周慕言这才放松下来。
他就说祝渺渺是个聋哑女孩，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个什么劲儿，还真怕她听到不成？
他举着手来打手语。
“怎么突然这会儿来找我，想我了？”
我看着他纤细修长的手指，慢慢回过神来。
虽然我很想自欺欺人，可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，我放在心里的男孩一开始就是烂的。
我恨不得现在就立马甩他一个巴掌，潇洒的离开。
可看着他身后朋友心照不宣的挤眉弄眼，回想起周慕言刚刚的话，我的心里堵着一股气。
事情居然这样巧，周慕言怎么也不会想到，我既是他口中穷苦的聋哑女孩，也是他口中那个林家刚找回来的小女儿。
不知出于什么心理，我没有拆穿他。
我摇摇头，什么话都没说。
周慕言却将手轻轻搭在我的肩膀。
“刚好我这边结束了，带你去吃饭？”
我点点头，乖巧地跟在他的身旁。
身后的男孩打趣着开口。
“周少，你还真带这个小聋子去聚餐呀？”
周慕言背过我，他以为这样我看不见他的口型，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。
“本来没打算带她的，这不是跟来了吗？没办法，小姑娘有点黏人，带她见见世面也行。”
我一直知道周慕言家里挺有钱的，可看着偌大的包厢，我才明白，如果不是我被林家认回，我和周慕言可能确实不在一个阶层。
在某种意义上来说，他讲的那些话是没错的。
“晋哥你也在啊？”
周慕言的身形有些僵，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。
那人看起来比我们更沉稳些，他穿着灰色的休闲服慵懒地靠在主位。
见我看来，他的眉头挑了挑。
“女朋友？”
周慕言有些尴尬，余晋是他们这些商业圈子里年纪最长的一个，平时都不爱跟他们鬼混。
今天也是巧了，他看了看自己身侧乖巧垂眸的小姑娘，不知道怎么回答。
说是自己女朋友吧？祝渺渺的家世好像确实拿不出手。
说不是吧？那他带来干什么？
余晋似乎没有期望他的回答，他翻开菜单默默看了起来。
周慕言长舒了一口气，明明是相同的年纪，他在余晋面前却总是有一种小辈的感觉。
也许是自己家的项目还有一些握在余晋他爸手里，才让他有了低人一等的感觉，他不太喜欢，也没有表现出来。
身侧的朋友将菜单递来。
“阿延，问问嫂子吃什么？”
但随即想到什么，又笑了起来，打趣道。
“忘了嫂子不会说话，阿延给大家表演一个手语呗。”
周慕言的脸色有些发红，看了一眼余晋，见那人并没有朝这边看来，便一脚蹬在朋友的椅子上。
“吃你的吧！”
他转过头来问我。
“有没有想吃的？”
看着他的手语，我轻轻摇了摇头。
他的兄弟却又在服务员将菜单拿走的最后一秒，大声叫道：
“你好，加个猪耳朵，人家说吃啥补啥，给嫂子补补，也许耳朵就好了呢。”
另一个朋友笑骂道：
“你小子！那嫂子还是个小哑巴呢，你怎么不说再点个猪嘴啊？”
“服务员，有猪嘴吗？”
几人嘻嘻哈哈地笑道，我悄悄看向一旁的周慕言，他的嘴角上扬，似乎也觉得有些好笑。
他没有维护我，也没有打断朋友的话，就这样事不关己一样在旁边听着。
我突然想到一句话，你另一半朋友的态度，取决于你男朋友对你的态度。
我觉得有些恶心，轻轻地皱了皱眉。
随着椅子擦过地面发出吱呀一声，在场的几人嬉笑声顿时停住。
余晋淡淡地掀起眼皮，目光沉沉地扫视了在场的几个男孩后嗤笑一声。
他分明什么都没说，却好像什么都说了。
周慕言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非常精彩，他的笑僵在脸上，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余晋，随后轻咳一声转移的话题。
意识到这个只见了一面的男人在替我打圆场，我一时之间心情复杂。
在一起这么久的男朋友，我视为生命之光的男朋友，居然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。
之后的整顿饭，周慕言表情很不好，我能感觉到他心情不好。
可我觉得奇怪，到底是什么影响了他的心情。
是朋友的调笑又或者是余晋的维护，让周慕言觉得没有面子。
我猜不透他的想法。
周慕言泄愤似的将猪耳朵扔到我的碗里，那油腻腻的东西让我忍不住想吐。
我不着痕迹地将猪耳朵夹起来丢到了一旁的垃圾桶。
身侧人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，周慕言正死死盯着我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