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,一封封看着女孩带来的情书。
平日里惜字如金的丈夫,在这些信中却倾注了满腔柔情。
他述说对她的爱恋,就连她在床上吃蛋糕的样子都让他觉得可爱。
以前我发烧无力只是想在床上吃药。
他皱着眉头把我拽到一旁,说自己有洁癖不许为在床上吃东西。
在这些信中,他却对沈佳妮的一举一动都赞不绝口。
当我读到他每夜都对着沈佳妮的照片自渎,为此厌恶碰自己「又老又没女人味」的妻子时。
我轻笑一声,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。
原来这就是这三年来,无论我放下自尊做什么诱惑的事,他都不肯碰我的原因。
他却一直骗我是那次救我身体不行了,但是愿意试管给我一个孩子。
我心疼他,不愿意逼他,促卵针打得一次比一次疼,才好不容易怀上孩子。
却不想,我本可以不受这个罪。
手机突然响了,是傅逸风打来的。
「有事,不回去了。」
他的语气冷淡而疏离,如同往日一般。
我想开口说些什么,可他却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愤怒如同火山般在我胸中爆发,我把面前准备了半天的佳肴全都扫到地上。
稀里哗啦的破碎声响彻整个房间。
就像我们的婚姻,早已支离破碎,满目疮痍。
我瘫坐在地上,望着满地狼藉,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。
当傅逸风回来时已经是清晨。
一地的狼藉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,只剩下枯坐在沙发上的我。
他手里提着一束粉玫瑰,站在玄关处,把花扔到我怀里。
「补昨天的,一把年纪了还搞什么仪式感,真是的。」
我快速地把花束扔到一旁,手却还是因为过敏飞快地起了疹子。
他皱眉呵斥:「你够了,别以为怀个孩子就能作威作福,给你买礼物你还要——」
他在看到我脸上快速出现的红肿和疹子时住了嘴。
我淡然道:「我对花过敏。」
他眼里有了歉意,但很快就被茶几上那熟悉的情书信封吸引了注意力。
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慌失措。
这样的惊慌,我以前也见到过。
在他被认回傅家我提分手的时候,他惊慌地抱着我哀求:
「别离开我,我不在乎什么贫富悬殊,你嫁给我吧,我只想和你在一起。」
当初明明是他苦求着我嫁给他,现在变成他对女孩说的恩情禁锢。
他抿了抿唇,艰难地开口:「对不起,我没想到她会来找你,她太小太任性了……」
过敏反应让我喉咙开始发紧,他的话却让我心发酸。
我做着最后的挣扎。
「你和她断了,把她送出国或者送去香港好不好?」
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,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:
「清宁,你永远会是傅太太,别这么计较。」
我的心猛地一痛,仿佛被针扎了一下。
「我知道你辍学供我上学,你对我好我记在心里,可是感情这种事勉强不来。」
「佳妮她单纯善良,天真可爱,不像你——」
他顿了顿,似乎在斟酌用词。
「你总是疑神疑鬼,像只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刺。」
我想要开口讽刺他的虚伪,但过敏反应让我眩晕不已。
腹中的胎儿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情绪,肚子阵阵发痛。
傅逸风察觉到我的异常,伸手扶住我的肩膀:
「你怎么了?你肿得好厉害,我送你去医院看看!」
这时,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。
他掏出手机,屏幕上显示「最爱的宝贝」几个字。
我的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苦涩。
他从来没有给我设置过这样亲昵的备注,永远都是「林清宁」三个冷冰冰的字。
傅逸风飞快地接起电话,女孩娇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:
「逸风哥,我摔倒了,好痛哦……」
他下意识地放开了扶住我的手,皱着眉头对着电话说:
「你等我,我一会儿就过去看看。」
我拉住他的衣袖,艰难地呼吸着说:
「孩子…我肚子疼…」
他挣脱开我的手,手指在手机上快速地点了几下。
「我给你下单了一个过敏药,你现在在家里等着,我去看看佳妮。」
「我肚子疼,你别走好不好,快送我去医院。」
我忍着剧痛,声音颤抖地恳求道。
傅逸风眼神失望地看着我:
「清宁,别用这种方式吃醋。佳妮还是个孩子,我不能不管她。」
他甩开我的手,快速地朝门口走去。
在关门的瞬间,他头也不回地说:「药很快就到,你自己照顾好自己。」
门「砰」的一声关上了,我趴在地上艰难地喘气,裙下的血慢慢地渗出。
我想大声呼救,可是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,发不出声音。
在意识彻底消失之前,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。
我本来结婚纪念日计划告诉他,我们即将迎来的不是一个,而是两个宝宝。
可现在,这个惊喜永远也说不出口了。
血越流越多,我蜷缩在地上,像条濒死的鱼。
突然,门铃响了。外卖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:「您好,您的药到了。」
我用尽全身力气爬到门口,打开门的瞬间就倒在了外卖员的脚边。
「天啊!」他惊呼一声,「您没事吧?」
我抓住他的裤脚,声音虚弱:「求你…送我去医院…」
外卖员二话不说,背起我就往楼下跑。
他一边跑一边喊:「坚持住,马上就到医院了!」
鲜血顺着他的背脊流下,我意识开始模糊。
恍惚间,我想起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。
傅逸风因为阑尾炎发着高烧,我背着他跑遍了半个城市才找到一家还开门的诊所。
诊所的大夫说:「小姑娘,你男朋友这得太厉害了,得马上住院。」
我跪在地上求他:「大夫,能不能先给他治疗?我不够钱住院,我马上去筹钱。」
那天晚上,我在第一次去ktv赚快钱,第二天一早就去工地搬砖才凑够钱。
我刚交完费,就因为紧张和高度疲惫直接晕了过去。
我醒来后,他哭着抱着我说:
「宁宁,等我出人头地了,一定让你享尽荣华富贵,永远陪着你。」
可现在,我躺在傅氏的医院的走廊上,身边只有一个素不相识的外卖员。
护士看到我的样子,连忙跑过来查看。
「你这个情况需要妇产科医生看看,但是…」
她为难地说,「我们医院的傅总把医院所有的医生都叫去给傅太太看她的伤了。」
傅太太?
我混沌的脑子在想,傅逸风除了我这个太太还有谁。
护士怕我出事,和外卖员架着我去病房找医生。
透过病房的玻璃,我看到沈佳妮娇气地举着擦伤的手臂撒娇:「这不会留疤吧?」
她面前站着这家医院所有妇产科医生。
傅逸风亲昵地吻着她的额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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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不会的,我会让他们用最好的药。真是的,怀孕了还毛手毛脚的。」
沈佳妮不好意思地甜笑:「我也不知道嘛,都两个月了。逸风哥,你高兴吗?」
傅逸风低头轻笑:「高兴,我做梦都想拥有和你一样的孩子,最好是女儿。」
二十年前,傅逸风也曾对我说过同样的话。
那时的我们还只是福利院的孤儿,为了让他有机会上学,我放弃了自己的学业,去打工赚钱。
他抱着我,眼中满是炽热的爱意:
「宁宁,这辈子我不会辜负你的。」
「我爱你,这世界不会再有你这么单纯和美好的女孩了。」
「我一定会和你结婚,我做梦都想拥有和你一样的孩子,最好是女儿!」
所以我拼了命,即使试管痛苦万分我都忍了下来。
但那个曾经许下诺言的少年早已不复存在。
一阵剧烈的腹痛袭来。
我痛苦地蜷缩起身体,感觉到很大一股温热的液体从下身涌出。
我的意识再次模糊,耳边只剩下嗡鸣声。
我的孩子,恐怕保不住了。
「护士!医生!快来人啊!这个孕妇血崩了。」
外卖员慌乱地大喊。
「逸风哥,外面有孕妇血崩了,你要不要出去看看。」
「不去,谁都没有你重要。」
一墙之隔,他只要站起身就能看到流血的我,他却眼里只有沈佳妮。
混沌中听到了医生和护士们的对话。
「病人过敏很严重,对麻药不起效。」
「算了,直接开始清宫吧,不然大出血要止不住了……」
「病人家属呢?要签术前同意书。」
「我拿她手机拨打她老公的电话一直没人接。」
手术灯刺眼的光线照在我脸上,我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。
我挣扎着抓住一个医生的手臂,咬牙说道:
「我自己签,求你了。」
医生犹豫正要说什么,这时电话终于打通了。
傅逸风冷漠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:
「林清宁,我的忍耐是有限的,如果你这个时候再拿孩子来说事就别说话了。」
护士着急地说:「这位先生,你的妻子流产了,正在血崩,我们需要你……」
傅逸风嗤笑着打断了她:「好了,我今晚会回家的,别找人演了。」
护士生气地说:「这是真的!她的情况很危险,需要你来签手术同意书!」
傅逸风冷冷地说:「一点小过敏就流产,那说明她就不配做妈妈。」「反正也一把年纪了,孩子有你这样整天说谎的妈不如别出生了。」
说完,他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医生们都气愤不已怒骂他没有责任心,而我却只是平静地签上了流产手术单。
心痛得太多次,却早已麻木。
手术持续了一个多小时,我清晰地感受到孩子们从我身体里被挖出来的痛苦。
每一次刮宫都像是在撕裂我的灵魂,我疼晕了又疼醒,反反复复。
在昏迷与清醒的边缘,我听到医生叹气的声音:
「可惜了,这双胞胎都可以看到点人形了。」
我的心脏猛地抽痛,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。
哪有妈妈会不爱自己的孩子,只是我没能留住他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