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猝然退后两步，不敢置信地望向顾奕宸俊美的眉眼。
往日的温情不复存在。
顾奕宸的眉梢眼角，全是漫不经心的冷漠和不屑，还有一丝报复的快意。
“顾奕宸，你说的这句话……可当真？”
房内的光线昏暗，墨色的长袍衬得顾奕宸整个人冷冽非常。
“姜倾，”他缓缓摩挲手上的茶盏，挑了挑眉：“你该不会觉得……我会娶你？”
顾奕宸缓缓起身，冷清从容，一步步朝我走来。
“你凭什么觉得，我会娶你？”
轰隆！
将军府外一阵炸雷，顾奕宸眼底隐藏的恨意在我面前突兀得惊人，骇得我差点没站稳。
“你……”我喉头哽涩，几近无声。
顾奕宸冷笑一声。
“姜倾，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吗？因为你在姜府过得孤苦，不曾得到半分怜爱，只需稍稍费点心思，就足以让你真心相付。”
我心头猛地震颤：“你那日救我……”
“不过是我设计的一出小意外。”顾奕宸嘴角轻挑，眼底嘲弄。
“姜倾，你真的很蠢，和你那老奸巨猾的父亲一点都不像。”
“我真是好奇，你父亲要是知道你这位上京贵女怀了我的孩子，却进不了我顾家的门……”
“他那张老脸……该往哪搁？”
顾奕宸一字一句，步步紧逼。
我脚步踉跄，狼狈后退。
“哦对了，今日早朝，我还狠狠参了他一本，他被圣上训斥了一番，气得脸都青了。”
“也不知道加上你这桩，他会不会怒火攻心，一命呜呼？”
“要是如此，倒也省了我的力气。”
“啪！”
被身后门槛绊住的我，失去重心瘫坐在地。
顾奕宸居高临下，盯着我的眼神像蛇一样，陌生又冰冷。
“姜大小姐，慢走，不送。”
从顾府出来，我深吸一口气，缓缓伸手将眼角的泪痕擦了擦。
随后冒着风雨独自走到南风居，打了一壶桃花酒。
西城桥头的亭子里，每逢十五，陆瀛都会在那里等我。
我大步过去他的身旁，席地而坐，毫无半分贵女姿态。
“我早就提醒过你，顾奕宸招惹你就是为了报复你那便宜爹，你就是不信！”
我慢吞吞地咽了一口酒。
酒水入口，在身体燎起的热浪激得我冰凉的身体微微一颤。
“我也没想到……惊喜就这么变成惊吓了。”
“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？不如提前跑路吧？”
酒意微微上头，我认真托着腮思考。
“你总不能真等着显怀了，被你那便宜爹赐上一条白绫，就这么凄凉的死在姜府吧？”
“我告诉你啊姜倾，姜峋可真做得出来！”
我闭了闭眼，小声道：“或许这样也不错，说不定我就能先回去我们的世界了……”
陆瀛的声音立马变得愤怒又委屈。
“不带这样的姜倾，你明明说过我们是铁打的伙伴，要走一起走，要留一起留！”
“好了好了，开个玩笑……”
回到姜府已是夜半，桃子还守在小院等我回来。
上京都知姜倾是丞相嫡女，母亲出自名门之后，绝色无双。
她是当之无愧的上京第一贵女。
却不知，母亲早逝的姜倾在这高门大院里，就像一棵无根的野草，离不开，也活不好。
除了桃子，不会有人会这样等着我。
“小姐，”桃子嗔怪道，“你又一身的酒气，你先等等，我给你换身衣裳你再睡。”
说着她手脚伶利地拿出怀里抱着的宽袍率先给我披上。
我看着桃子，心里有些感动。
这个小小侍女，跟着真正的姜倾没过上什么好日子。
跟着我，自然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。
我还老喜欢晚上跑出去喝酒，她总是担心得睡不着觉。
如果我被姜峋赐了白绫，她估计也没有什么活路了。
“小姐今天看起来不太高兴，是和顾小将军吵嘴了吗？”
桃子看出来了我的异常，小心翼翼问道。
我有些怔然，随即醉眼迷蒙的笑了起来。
“都是假的，我和顾奕宸……大概是要分手了。”
“分手？”桃子小小的脸大大的疑惑。
好在她早已习惯我奇言怪语，只下意识觉得这是个不好的话。
“顾小将军定舍不得让小姐生气太久。”
桃子笃定道：“小姐忘了去年冬日，你被姜夫人罚跪佛堂三日，腿都动不了，可急坏了顾小将军，夜夜都过来为小姐敷药。”
“顾小将军最疼小姐了，小姐喜欢的玩意儿，小姐爱吃的东西，他都能记得住。”
“自从有了顾小将军，我瞧着小姐脸上的笑容都多了。”
“他待小姐，怎么会是假的呢？”
心思突然恍惚。
是啊，怎么会是假的呢？
那个冬天，我险些以为我的腿就此废了。
姜府无人给我寻大夫，顾奕宸就请了军医给我捣好药，每晚按时送来替我细心贴敷。
那时的他，脸上还都是明晃晃的体贴心疼。
令人怎么都想不到，有朝一日他竟然也会翻脸无情。
我苦笑了下：“桃子，怕是我们……都看错人了。”
我自顾自进了里间，摇摇晃晃，上床就睡。
第二日醒来时，已近黄昏。
桃子给我留了午饭，看着我狼吞虎咽，欲言又止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