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雨桐抢过我的手机,愤怒地按下免提:“哥,你知不知道你儿子现在在哪里?”
“又怎么了?不就是被晒了几个小时吗?这是给他们的教训,敢用彩笔在婉儿的车上乱涂乱画!”陆瑾瑜的声音里满是不耐烦。
“你儿子都死了!死了你明白吗?!”陆雨桐尖叫起来,泪水夺眶而出。
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短暂的沉默,接着是徐婉不耐烦的声音:“瑾瑜,你再不挂电话,我们赶不上热气球了。”
陆瑾瑜沉声道:“小桐,别胡说八道,别被那个女人骗了,我挂了。”
通话被切断。
我望向陆雨桐,声音干涩:“孩子没了,我什么都没有了,求你了,让我走吧,我什么都不想要了。”
两名警察与一位法医走到我们面前,神情凝重。
“经初步检查,死者死因为车内高温导致的热射病及缺氧,面板温度达到了七十度,孩子们有明显的挣扎痕迹。”
“负责看守车辆的保安和几名试图救援的邻居已被我们带到局里,需要你们配合调查。”
警局灯光惨白,我看到几名神色惶恐的保安和邻居被带到询问室。
理智崩塌的那一刻,我扑向他们,指甲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音:“为什么不救他们?为什么让他们在车里闷死?!”
一位中年女邻居泪流满面地退到墙角:“林女士,我们真的尽力了啊!我们一发现就报警打119,还试图撬开车门。”
“可您丈夫威胁说这是他的家事,谁敢多管闲事就告他们私闯民宅…孩子们拍着窗户哭喊着要水…我们真的…”
孩子们拍窗哭喊的画面在我脑海中炸开,他们一定很热,很渴,很害怕。
他们一定喊过我的名字,喊过“妈妈救命”。
眼前一片漆黑,一股腥热从喉咙涌上,我重重地倒在警局冰冷的地板上。
陆雨桐紧紧握住我的手,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。
“我会帮你把孩子的骨灰带走,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,没有人能再伤害你了。”
她转身离开后,我终于失去所有伪装,将脸埋进枕头,撕心裂肺地哭喊。
枕头浸透了泪水,喉咙哭到发不出声音,我依然无法释放胸腔里那座崩塌的山。
十年前的初遇闪回眼前,那时我在校园咖啡厅做兼职,一位富家女故意将咖啡泼在我身上。
是陆瑾瑜站了出来,他脱下外套披在我肩上,低声说:“别哭,我送你回去换衣服。”
他的眼神那么温柔,笑起来有小小的酒窝,追求我时不顾家族反对,说愿意为我放弃一切。
婚礼上他紧握我的手说永远爱我,可婚后不到一年,他的目光再也不会在我身上停留。
双胞胎出生那天,他迟到了三个小时,眼神闪烁着说公司有急事,手机却不停闪动着徐婉的信息提醒。
我曾泪流满面地质问:“你到底还爱不爱我?为什么结婚后你变得这么冷漠?”
他只是冷冷注视我:“你已经是陆太太,有了陆家少奶奶的位置和身份,还想要什么?”
“别再做什么感情要挟,我讨厌这种把戏。”
那一刻我才明白,在他眼中,我们的爱情或许从未平等过。
此后我不再质问,只默默照顾两个孩子,陆瑾瑜越来越少回家。
如今他们永远无法再等到父亲的爱了。
门突然被推开,陆老爷子拄着拐杖走进来,他的脸上布满悲伤的皱纹。
“孩子,我听小桐说了,你想离开是吗?”
我没有回答,眼泪无声地滑落。
陆老爷子声音哽咽:“孩子是小瑾一手害死的,这个逆子,我们陆家的脸都被他丢尽了。”
“明天孩子火化后你想走就走吧,别委屈自己了,是我没教好他,对不起你。”
我挣扎着从床上起身,深深向老爷子鞠了一躬,泪水滴落在地板上。
回到房间,陆瑾瑜坐在床边,眼神凌厉如刀。
“装模作样跑去找爷爷告状?你以为这样我就会重新对你有感觉?别做梦了。”
孩子们的声音却忽然在耳边响起:“妈妈,我好喜欢爸爸,他是世界上最帅的爸爸。”
杀意在这声天真的呼唤中化为撕心裂肺的悲痛,孩子们爱着这个亲手害死他们的男人。
陆瑾瑜见我不说话,眼中闪过一丝不耐,一把将我摔在床上。
“徐婉怀孕了,我会给她一个名分,给你三天时间搬出陆家,别让我难堪。”
他居高临下地注视我,眼神中没有一丝对曾经妻子的怜悯。
我平静地看着他:“孩子死了。”
简短的三个字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。
陆瑾瑜的表情僵住了一瞬,随即冷笑出声。
“别以为编这种谎话我就会留你在陆家,你连孩子都要利用,真让我恶心。”
他的话像刀子般刺进我的心脏,将本就支离破碎的心再次撕裂。
我没有反驳,只轻声说:“带我去看看孩子,太平间,就最后一次。”
陆瑾瑜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:“又演戏,随便你,别指望我陪你去。”
他大步离开房间,摔门而去,震耳的响声让空气都在颤抖。
我从床下取出提前准备的离婚协议书,上面写明放弃所有财产,只想带走孩子的骨灰盒离开。
想到这里,我忽然意识到,这次连骨灰盒都没能提前准备。
记忆闪回到几个月前,孩子们扒在幼儿园窗户上,看着其他孩子被父亲接走。
“妈妈,为什么我们的爸爸从不来接我们?小明说,没爸爸接的孩子都是不乖的孩子。”
“我们很乖的,对不对?我们是爸爸的好孩子,对不对?”
孩子们的问题没有答案,他们至死都未能得到父亲的爱。
第二天清晨,孩子们的遗体被送去火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