请人为他裁制新衣、重金礼聘名角唱戏、写下五百封邀请函……
可那日——
他失踪了。
整整一个白日,我疲于迎来送往,焦急他的安危。
而他正同青梅温存缠绵,道不尽相思苦。
不知情的我,还强撑着微笑,同贵客一一编出托辞。
「督军昨儿说,觅得了法国的波尔多梨,要亲自送来,想来路上耽搁了。」
众人纷纷举杯含笑:
「督军真疼爱夫人,千金运梨,只为博夫人欢心。」
也就是这时,宴会厅门口一阵哗然。
我回首,瞧见士兵簇拥之中,身着笔挺军装的修长身影。
顾不上仪态,我穿过熙攘人群,朝着他奔去,只想确认他是否安然。
却对上了一双如视仇人的冰冷眼眸。
还有依偎在他身侧,恰似娇柔菟丝花的柔弱女子。
「正巧渝城的各界名流都在。」
夏槐川扫视满堂宾客,薄唇微勾,继而说道:
「七日之后,我将迎娶沈初梨为妻。
「我与初梨青梅竹马,两情相悦。
「还望婚礼之上,各位贵宾大驾光临。」
我如遭雷劈,呆立原地。
所有人目光落在我身上,怜悯的、看戏的、嘲弄的……
满堂祝贺声里,夏槐川踩着军靴走来,居高临下地俯身。
掐住我下巴,逼着我对视。
语气分外冰冷:
「二姨太,莫不是忘了礼数?不知给夫人行礼?」
不出一日,消息随着报纸飞遍渝城。
人人笑话我沦为妾室,感叹有情人终成眷属。
沈初梨这些年沦落卖唱。
夏槐川怜惜她,一门心思想要补偿。
听丫鬟晓玥讲:
「督军让那女人搬进了办公楼同住……
「督军请了何记的掌柜,陪着看了一天的婚纱……」
「督军带人去凤祥和,亲自挑了一天的首饰……」
这些事,我们成婚时,他从未做过。
原来,军务繁忙是假。
只是,我不值得。
……
我伤心了整整三日。
第四日顶着红肿的眼睛醒来。
正值寒冬将去,窗外梨花,一夜繁开。
我恍惚忆起。
曾有人在满堂哄笑里,坚定地说:
「十八房姨太太有什么意思?我只要一人,白首到老。」
我知道,这段五年的婚姻,该结束了。
午后。
夏槐川刚检阅完军队,就匆匆赶回督军府陪沈初梨。
戎装还沾着雪。
整个西南闻风丧胆的军阀,躬身给端坐的女人编辫子。
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浅浅笑意。
「嘶——夏槐川,你弄疼我了。」
女人嗔怪一声,转头亲昵地拍男人的手臂。
她瞧见了门口的我,娇怯地缩进身后男人的怀里。
夏槐川眼神瞬间冷下来,嗓音疏离:
「有事?」
我垂眸掩下神伤。
整整五年,他冷淡至极,原来并非本性使然,只是不爱。
我开口,嗓音沙哑:
「有亲人要去往上海,身份特殊,须得一封通行证。」
我说话时,夏槐川垂眸。
拿惯了枪的手,娴熟地在辫尾系上红发绳。
听见我的话,英挺的眉骨皱起,语气冷淡:
「这般小事,往后不必再来烦我。」
随即接过钢笔,在我手中的文件签下字。
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沈初梨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