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原本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梅惜浅来救我了。
直到我二十五岁即将要被放出宫的时候,梅惜浅身边的太监总管走进了浣衣局。
进梅香殿后我才发觉情况不对。
不仅梅惜浅在这里,皇帝皇后都坐在上首,阖宫嫔妃来了大半,氛围凝重。
正中间还跪了一个侍卫,梅惜浅见到我,如见到救命稻草般热切。
她拉住我的手,亲亲热热,好似我们仍是多年前的闺中密友。
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,梅惜浅拉着我跪到帝后面前。
「韩侍卫便是我为疏桐相看的夫婿,多年姐妹情深,她既求到我面前,我又怎有不帮之理?」
「若是皇后娘娘因此而污蔑臣妾,臣妾不知道该说什么!」
皇帝本就偏心梅惜浅,原本没有实质性证据的奸情更是不攻自破。
皇后也在见到我后将矛头指向我:「既然如此,皇上何不趁此机会给韩侍卫赐婚?梅贵妃与这宫女情同姐妹,不如就让她从梅香殿风光出嫁?好歹也是太傅府的嫡女。」
我就这么成了素未谋面的下等侍卫之妻。
出嫁那日,太傅府一纸书信与我断绝关系。
梅惜浅淡淡地看向我:「你也算是好福气,答应你的事,本宫做到了。」
她又看向身边的韩升泰,笑意温存,带着些怅然。
「你与她好好过日子,将后宫中的一切,都忘了吧。」
此时韩升泰因为沾了那句太傅府嫡女的光,成了御前侍卫。
他牵着红绸的另一端,眼神却紧随着梅惜浅的背影而去。
而我成了一尊泥胎木偶,走出了向往已久的宫门,可天地间再也没有我的容身之所。
成婚的第三年,我又被召进宫,还是同样的场景。
韩升泰在祭祀中救了差点被火烧伤的梅惜浅,但二人当众搂抱着滚到了一起,三年前的流言再起波澜。
韩升泰身上更是掉出了绣着「否极泰来」的梅花香囊,香囊的料子花纹正是梅香殿专供的。
我再一次被传唤进宫作证。
梅惜浅还是淡淡地:「这料子原是送给你的,你怎么用跟本宫无关。但这次未免太粗心大意,竟将内宫的东西用在了外男身上,还连累了本宫。」
她推脱中竟然还有责备,好似这些真的是我做错了一般。
我从容下跪,下一刻便语出惊人。
「臣妇要告发梅贵妃私通,秽乱后宫,罪不容诛!」
梅惜浅还未辩解,她的好姐妹恂嫔先拍案而起。
「贵妃姐姐待你赤诚真心,你怎么能背叛她?你敢发誓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吗?」
我竖起三根手指,以最标准的姿势发誓:「臣妇以贺氏和韩家满族起誓,若有半句虚言,全族无后而终!」
重誓在前,梅惜浅眼含泪光,盯着皇帝,希望唤起对方的情谊。
「臣妾百口莫辩,还请皇上查明真相。」
不必等皇帝查,我自己便将收集的证据都摆了出来,弥补三年前没有实质性证据的缺漏。
不仅有实物,每一个上面都还写了时间地点前因后果。
「韩升泰为了给梅贵妃守身如玉,至今不曾碰过臣妇,皇上皇后尽可以派人查验。」
都到了这个时候,梅惜浅仍然是那一句:「臣妾百口莫辩,我与皇上相识于微末,多年情分,皇上如果不相信臣妾没有做过,那臣妾也没有办法。」
「百口莫辩,自然是因为无可辩驳。梅贵妃的嘴虽然是硬的,可你的手还没硬,还会给侍卫绣香囊,可怕得很!」
我自知揭露皇家秘辛,今日已无可能活着走出皇宫,说出来的话句句致命。
「如果这些还不能证明你们之间有奸情,难道非要抓到你们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才叫事实吗?」
最终韩升泰以极刑处死,梅惜浅被打入冷宫。
宫人来送我上路时,我提出去见梅惜浅一面,否则绝不肯轻易就死。
冷宫中,梅惜浅发间簪了白花,默默垂泪,正烧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纸钱。
「为了诬赖本宫,你害死韩升泰,连自己的性命都搭上了,最终也不过是让我进了冷宫。」
「可我与皇上相识于微末,夫妻多年,他迟早有一天会查明真相让我出去。」
她抹了眼泪,笑得自得。
「你都已经嫁给了韩升泰,连本宫最想渴求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也为你做到了,本宫梦寐以求的平淡日子为何你不珍惜!」
我快步上前,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,将鹤顶红灌进了她嘴里。
「所以为了防患于未然,我这不是来送你上路了吗?既然你这么想要,那就下去陪他过日子好了。」
鹤顶红发作得很快,梅惜浅痛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。
「本宫从未愧对过你!你为何如此恨本宫……」
我笑饮毒如饮美酒,大仇得报,还是没忍住踹她两脚。
「你少给我死装!」
「当年选秀你特地簪上了与太子相识的信物,却装得好似他对你一见钟情。我本是太后属意的太子妃,因为带了你这个落选之女入宫而被降罪成了宫女,受苦七年,你视而不见。」
「等我好不容易熬到要出宫了,你又三两句话断了我回家的路。你明知韩升泰爱慕你还时时撩拨,他真以为是我特地让你相看夫婿,对我冷淡粗暴,你也充耳不闻。」
「你踩着我的血肉登上高台又惺惺作态,好像是我故意跌倒在你脚边。」
「梅惜浅,骗骗姐妹得了,别把自己骗过去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