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份的海边，早晨非常凉爽。
叶青手里拎着出海捕鱼的家伙事，大步走向码头。
经过白沙滩时，一道黑瘦的身影朝他招手：“阿青，这是干嘛去？”
叶青扭头看去，发现是发小康仔。
高中毕业后，他去上了大学，康仔则跟着父母赶海捕鱼。
这三年多，俩人基本上没怎么碰过面。
他这次回家一直在忙父亲的事情，也没顾上叙旧。
没想到在这里却碰到了。
“去捕鱼啊。”
叶青愣了一下神，然后回应道。
前一段时间，父亲重病做手术花了三十万，砸锅卖铁勉强凑够，可后续治疗费用少说还要二十万。
家里实在没法拿出钱来。
叶青便想着出海捕鱼，看看能不能给自己贴补一些收入。
康仔快步跑过来，说道：“捕鱼啊，那我劝你别去了。”
“这两年，我们这片海的鱼成精了，根本就网不到。”
叶青愣了愣，紧接着说道：“你别胡说，怎么会网不到鱼？”
康仔摇头道：“你这些年都在外面上大学，所以不清楚。”
“从半年前开始我村就没人在海上打到过鱼了。”
“我们村这么多厉害的渔民，都打不到了？”
“差不多吧，像我爸，你爸这种几十年的老渔民，出海一次，大鱼一条没有，最多就打几个小鱼小虾，但也就是赚个温饱。”
“咱们村的渔民很多都改行了，比如我，现在就在镇上工厂打工。”
“什么？”
听到这儿，叶青瞪眼惊讶道：“我还指望捕鱼赚钱呢。”
现在家里别说给父亲拿后续治疗费用，就连日常开销的钱都快没了。
现在告诉他，没法捕鱼，无异于晴天霹雳。
康仔安慰的说道：“你们家的事我听说了，但是这捕鱼确实不靠谱，还在正儿八经找个工作更实际。”
叶青沉默了，目前看确实找工作最靠谱。
可是他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，就算找到工作，一个月撑死也就三四千块钱，对他现在来说完全杯水车薪。
眼下，唯一能赚快钱的法子就是出海捕鱼。
所以，无论如何，他都要去一趟。
片刻后，叶青咬咬牙说道：“我还是想去试试。”
康仔叹口气：“你还是那么倔。”
叶青没吭声。
“我陪你去。”
说这，康仔将他身上的家伙事拿走一大半，往自己肩膀上一放：“你上大学都好几年没出海捕鱼，我好歹比你熟的多，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连油钱都亏了。”
叶青也感受到康仔的热情，心里也是有一丝暖意。
很快。
俩人来到码头。
作为岛上唯一的码头，修建的非常大，以前很热闹，渔民出海捕鱼回来，会有很多商贩来收购鱼获，然后发到全国各地，送到餐桌上。
船来船往，格外喧闹。
如今。
几十艘渔船停靠在码头，几乎看不到出海或者归来的渔船。
码头市场更是惨淡，一眼扫过去，除了一两个商贩闲逛。
村里其他渔民都跟个闲汉似的在打牌乘凉。
一众渔民看到叶青和康仔带着东西要开渔船，纷纷围了过来。
康仔他爸李巴摸着自个大光头，走了出来。
“青仔，别去了，这海里没鱼了。”
“大家都知道你家的事着急，村长正想办法，在组织一家一户的凑钱借给你家。”
叶青说看着一旁的村民，心里也是一热，但还是表示自己要去捕鱼。
毕竟大家过得也不是很如意，万一运气好能够捕到鱼，就不用大家出钱了。
叶青一遍表示感谢，同时还在一旁操控铁皮船准备驶离码头。
眼看着铁皮船打开了火，巴叔连忙大喊道：“康仔，别带着青仔去太远，打不到鱼就赶快回来。”
康仔保证道：“爸，放心，我又不是第一次出海了。”
眼看着铁皮船开远，巴叔看着远处说道：“妈祖保佑，别让这两个孩子有什么意外。”
......
老渔船乘风破浪。
海面荡漾，波光粼粼。
海鸥在头顶上盘旋，海水翻涌叠至，浪头在不断的拍打着渔船。
康仔操控着渔船，开了两个小时后，来到了岛上渔民都会去的捕捞海域。
一年前繁华的大渔场，现在一眼望过去，竟然一艘渔船都没有。
康仔对着大海高声的喊到：“今天这片海域咱们哥俩承包了。”
“尽情的捕捞。”
叶青用力的点头，内心干劲十足，等船速下降，下粘网。
两个小时后。
叶青一脸的失望。
结果正如康仔所说，粘网里干干净净，居然一条鱼都没有。
叶青喊道：“再下。”
他不信邪。
一条鱼都网不到，简直是太邪门了。
难道这片海域的鱼真成精了？
很快再度下网。
又是两个小时。
再度起网。
这次让康仔都郁闷了，粘网里还是空空如也。
他说道：“阿青，咱们走吧。”
叶青举起一根手指头：“再试一次。”
康仔也有点不甘心的点了一下头。
等再度起网后，叶青心凉了。
就连早有心理准备的康仔，此刻都相当的emo。
忙活了八九个小时，结果除了一些海洋垃圾和几个海蜇、螃蟹，其他啥也没有。
俩人看着一堆捞上来的垃圾，已经开始算计卖给收废品的能卖多少钱。
康仔也有些绷不住：“这次亏大发了。”
叶青一旁盯着海水，很明显很不甘心，想了好久说道：“我潜水下去看看。”
他麻利的穿上潜水服。
康仔还没来得及阻止，叶青就脑袋后仰翻进水里。
这片海域的水并不算清澈，还有些浑浊。
但并不是因为污染，而是因为龙威岛附近海域出于洋流汇聚交融处，海底泥沙和沉积物被搅动起来，成为海洋生物的食物。
按理说这里得天独厚的条件，可定是非常适合鱼群聚集的。
可是。
当叶青进入海里，却发现海里空空荡荡的。
一眼望过去，居然只有几只小鱼小虾。
叶青感觉太奇怪了，于是继续下潜，向黑暗的海洋深处探去。
下潜到二十米。
叶青感觉有些头晕。
但还能承受。
继续。
直到三十米。
视线已经严重受阻，四周基本昏暗，他已经看不起了，就在他准备放弃的似乎，眼神不经意一瞥。
发现不远处好像一处光亮。
叶青也不顾巨大的水压，急忙游了过去。
很快，他看清楚，不禁激动起来。
是鱼群！
是飞鱼群，规模很小。
诡异的是，居然有一只电鳗在围着飞鱼群游来游去，那摸样就像是驱赶羊群的牧羊犬！
卧槽！
怪不得海里一个鱼群都见不到，合着都让这货给赶走了？
叶青气坏了。
他此刻已经有些缺氧，脑袋不太灵光，他什么都没想，只有一个念头。
那就是干掉电鳗。
俗话说，断人钱财，犹如杀人父母。
在叶青眼里，他和电鳗已经不共戴天！
第2章电鳗还不知道一口锅砸在它头上，还在游来游去驱赶飞鱼。
叶青抱着“今天不是你死，就是我活”的念头游过来，手里抓着潜水刀，对着电鳗就刺过去。
“噗。”
潜水刀直接刺中电鳗。
电鳗正玩的欢快，估计怎么也想不到会被人偷袭。
“嘶啦。”
电鳗反击，恐怖的电流爆发开来。
叶青感觉浑身酥麻，就像是触电了。
不对。
不是像，而是真的。
电鳗在电他！
这一刻。
叶青脑袋骤然清醒，后悔又绝望。
他疯了吧。
居然在海里攻击电鳗。
妥妥的找死。
恐怖的电流在他体内爆发，他浑身乱颤，嘴巴不由自主的张开，海水灌进他口腔里。
而电流又顺着他右手抓着的潜水刀，回到了电鳗体内。
电鳗麻了。
他居然把自己给电了！
活久见！
一人一电鳗保持着诡异的状态，缓缓下沉。
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，叶青在意识彻底消失的那一刻，发现黑暗之中有一个金色光点在闪烁。
闪着闪着，光点进入了他嘴巴里，被他“咕嘟”一声咽了下去。
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。
叶青睁开眼睛。
眼前很黑，随后视线一闪，明明还是很黑，可他却诡异能看清楚四周的一切。
他环顾一圈，惊恐的发现。
他好像在海底！
怎么回事？
一眼望过去，除了地壳岩石，就是灰黑的泥水以及细腻雪白的海沙，更远的一方还有零星的珊瑚山。
短暂的惊慌后，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试探性的活动了下四肢，又发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，他在大海里居然没有半点不适的感觉。
他张开嘴，海水进入他嘴里，哪怕是呼吸着，也没有呛到他。
感觉就像在陆地呼吸空气一模一样。
“卧槽！到底是怎么回事，我死了吗？”叶青忍不住爆粗口，眼下这情况实在是太邪门了点！
然后。
他就看到电鳗从不远处游了过来。
电鳗并不是很大，也就一米出头，身上隐约有电光闪烁。
叶青不禁如临大敌，双眼死死的盯着电鳗，下一刻，他居然听到了电鳗的声音：“主人，主人。”
是电鳗在呼唤他，他甚至能感受到电鳗的情绪带着一丝紧张。
叶青喊道：“停下。”
电鳗就像是猛踩刹车，直接停了下来。
他念头一转，命令电鳗围绕着他游来游去，游了一圈又一圈，电鳗的意识再度出现：“主人，别转了，有点晕。”
叶青让它停下，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。
下一刻，脑海中猛地一震，许多讯息自动出现在他脑海中。
“龙珠......我体内有一颗龙珠！”
他喃喃自语，满脸震惊，他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获得如此机缘。
原来。
这条电鳗一直守护着龙珠，在他昏迷后，因为电流的缘故，将龙珠从海底吸引出来。
他幸运的吃下龙珠，才能够在海底视物，无视水压，并成为了电鳗的主人！
这可是天大的奇遇啊。
好半天才平复心情，他抬头看去，决定先回船上。
下海这么久，康仔肯定很担心。
他在海里视野非常好，刚上浮没多久就看到了也在水里的康仔。
他知道康仔是在找他。
叶青命令电鳗：“躲起来。”
电鳗“嗖”的一下，向下游去，很快消失不见。
不过，叶青能够感受到和电鳗之间的联系。
他和电鳗形成了主仆关系，只要他愿意，随时可以用意识操控电鳗，甚至是获取电鳗的视角。
康仔很快发现他，连忙朝他挥手。
叶青回应，两人一起上游。
回到船上，康仔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，有些担心的问道：“你没事吧？”
“怎么也不上来换气？”
“我吓死了，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！”
叶青略带歉意的说道：“我没事。”
“别担心。”
“这不上来换气就看到你了。”
康仔也没多说，而是话锋一转，说道：“很糟心吧。”
“海里面什么都没有。”
“咱们回去吧。”
他想好了。
等打工拿到工资以后，第一时间给叶青。
虽说是杯水车薪，但好歹也能让叶阿爹能够吃点更好的病号饭。
叶青心思一动。
他和康仔找不到鱼，电鳗能找不到？
他打算试试。
叶青坐下来，尝试和电鳗沟通。
康仔看他睁着眼睛发呆，没好气的说道：“这眼看着天都要黑了。”
“咱们没带夜钓的东西，没法夜钓啊。”
叶青说道：“我其实发现鱼群的踪迹了。”
电鳗知道鱼群的踪迹，可以带他去找。
这片海域之所以没有鱼群，是受龙珠影响，导致鱼群迁徙到了其他海域。
其实，刚才电鳗并没有在驱赶鱼群，只是在守护龙珠而已。
康仔瞪眼：“真的？”
叶青点头，他感应到电鳗飞快的向西南方向而去，他当即招呼康仔行动。
康仔问道：“鱼群在哪？”
叶青说道：“这个......具体我也不清楚。”
“但我感觉鱼群就在某个地方。”
“你来开，我指挥方向。”
康仔越听越不靠谱，这话就算是他爸几十年的老渔民都不敢说。
你当你有女人的第六感啊。
他怀疑叶青有些着魔了。
但叶青如此坚持，他也没抬杠反对，而是指了指西斜的太阳：“等太阳下山，到时候要是找不到鱼群，咱们就得返航。”
叶青点点头，电鳗刚才告诉他，那片飞鱼鱼群离得不远。
康仔听着他指挥，越开越感觉不对劲。
这个方向要去的地方，根本没有鱼群生活。
这是祖祖辈辈总结得来的经验。
两个小时后。
透过电鳗的视角，叶青看到了大片飞鱼鱼群！
他的呼吸粗重起来。
好多鱼！
都等着他抓呢！
这就是出海捕鱼的魅力，这么多飞鱼可以卖很多钱！
他让康仔停下。
康仔把外挂机熄火，看向空空荡荡的海面，都懒得下网，觉得下了也是瞎耽误功夫，摊摊手说道：“看吧，什么都没有，可以返航了吧。”
叶青走到船头。
下一刻。
海面突然泛起一道涟漪。
紧跟着，像是箭一样的东西向空中射出来，滑行了片刻，好巧不巧被叶青抓在手里。
叶青用力的握住飞鱼，然后转身，说道：“可不是什么都没有。”
康仔看着，嘴巴慢慢的张开。
是飞鱼，而且是大一片飞鱼群。
此刻，海天交际处，一轮半坠的落日悠悠晃晃地悬着，将海面染成了橙黄色，为叶青也镶上了一道金边。
海浪翻涌，洒满散尽碎银。
绚烂的晚霞，沦为背景色。
康仔人都看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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