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0311，那就是男主霍听檐？」我面无表情，端坐在高台上，脑海里在和系统 0311 唠嗑。
道：「没错，你的任务就是让男主进入上善派。」
我若有所思，点点头。
我是穿书部的员工，前两天刚刚晋升，部门缺人，我一个人要打三份工，扮演三个角色：清冷师尊陆蝉时，天真师妹闻晓莺，傲娇大小姐燕轻眉。我敢揽这活儿不止是因为我相信自己的能力，还因为男主是个脸盲，系统可以干扰其他人的认知，却干扰不了男主，他脸盲对我的工作十分友好。
我现在的身份是陆蝉时，上善派掌门，先天灵体，变异冰灵根，天生白发，好穿白衣。
上善派今天招生，凡是测出灵根的、十八岁以下的少年都可以参加选拔。
男主霍听檐，今年九岁，杂乱五灵根，却是第一个通过问心阶考验的人。
周围的人一个接一个被收入门下，第一名却无人问津，终究还是个九岁的孩子，脸色苍白，无助地攥紧了衣角。
「怎么没人要他啊？」
「你没听说啊，他是五灵根。」
「哦哦，难怪。」
周围人议论纷纷，场上只剩下霍听檐一个，长老师杳杳问：「那个孩子怎么办？」师杳杳今年不收徒，她问得自然。
好几人面上露出纠结的神色，我心下叹了口气，站起身。
「阿蝉？」师杳杳惊讶。
你们都不收，不只能我来嘛。
我衣袖微动，一块桃木升起，手指在空中缓缓滑动，木屑坠落，桃木变成了令牌模样，随着淡蓝色的灵气注入令牌，一个「蝉」字显出。
令牌飘到了霍听檐面前，少年不动，它上下飘了飘，像是催促，少年这才抬手，试探性去碰令牌，令牌老老实实躺在他稚嫩的掌心。
「霍听檐，我要。」我压着嗓子开口，努力营造清冷霸气的模样。
霍听檐猛然抬头，炽热的目光投向我，认真看着我，目光从头发落到衣摆，若是旁人可能觉得冒犯，我却能理解，脸盲只能靠其他特征来记人。
话说，陆蝉时好白衣，闻晓莺好黄衣，燕轻眉好紫衣，我真怀疑是为了方便男主认人。我暗暗吐槽。
我带着霍听檐回到雪尽山，让他自己安置好自己，雪尽山终年无雪，只有陆蝉时一人住，现在多了一个霍听檐。
小师妹要过几年才会出现，现在我只要扮演好陆蝉时。
【0311，陆蝉时耳朵是有什么问题吗？】回到房间，我蹙眉问。我总觉得耳边有许多声音，扰得我心烦意乱，还有些头疼。
道：【陆蝉时，先天灵体，聆听世间一切生灵的声音。】它的声音有些沉重。
我还在恍神，它接着说，【这是角色自带的，我没办法消除，只能降低声音。】它越说声音越小，像是有些自责。
【没关系啦，你已经很厉害了，等之后小师妹出场了，我就跑去小师妹的身份里寻清净。】我安慰道。
不说话，我道：【那你和我聊聊天吧，这样我的注意力就会在你身上。】
顿了顿，然后开始给我念穿越部门的八卦，说着穿越部的部长被罚剥夺记忆投入三世，三世都死了恋人，现在像是个活疯子，总经理给他放了假。
我听着 0311 碎碎念，趴在窗边看月亮，突然叹息，浅笑，【0311，还好陆蝉时不是真人，一个人没日没夜承受着万物的念想，该多可怜啊。】
突然停了话语，沉默半晌，隐约有哽咽声传来，我讶然，哭笑不得，【0311，你共情能力这么强吗？】
我赶忙兑换了一堆数据糖果推到 0311 面前，【好了，不哭了，陆蝉时不是真人，我也不是陆蝉时——】
不知道哪句话刺到了它，0311 突然开始大哭，我哑然失笑，耸肩，【好吧，你哭吧。】
等它哭累了，抽抽搭搭强调一般道：【你不是陆蝉时，是付与千。】
我无奈点头说对。
次日，我开始教男主法术，第一课是操纵物体。
「屏气凝神，想象有一股力从身体里出来，附在前面那根藤蔓上。」我说得抽象，这点东西还是昨晚和 0311 查资料临时学习的。
霍听檐似懂非懂，但只能说不愧是男主，第一次尝试，藤蔓就起伏了一下，但也到此为止了，五灵根限制在那。
我静静站在他身后，看着他练习了一上午，满头大汗，随着他肚子轻响，我叫了停。
他涨红了脸，「师尊……」
我垂眸看他，清清冷冷，「会做饭吗？」
他点点头，我从系统空间里买了几袋好米，还有一些蔬菜肉类，这瘦巴巴的模样，还是要补一补。
他呆呆抱着米袋子，瞥见我淡漠的眸子才开始行动。
中午，我正在和 0311 唠嗑，房门却被敲响了，是霍听檐。
他局促站在门外，「师尊，我做好饭了，你要来吃吗？」他眸光闪烁，我拒绝的话在看见他眼底的期望时咽了回去。我掩上门，先他一步走出去，「嗯。」一句应答，他的脚步立刻轻快起来。
他的手艺意外不错。
吃了他的饭，我决定送他一个小礼物。
我伸出手指，慢慢点在身边一朵含苞待放的灵花上，淡蓝色的灵气像是波纹一般蔓延，随后，花开了。
霍听檐小小的惊呼声传来，我正打算把灵花送给他，他先说了话，他眼睛亮晶晶，「师尊，我可以学这个吗？」
【哇，男主还是个天生的风流种子啊，这种小法术多是用来取悦人的，没什么大用。】0311 说。
我也没有吝啬，教他了。
三月后，师杳杳来看我，她是看着陆蝉时长大的。
我们聊了一个时辰，发现霍听檐站在门外，犹犹豫豫的。我们还在猜他什么时候会敲门，下一秒人就跑了。
「还是个孩子。」师杳杳道。
我抿了口茶水，淡淡应了声。
我送师杳杳离开，还没走远，听见了霍听檐的声音。
「师长老，我能问您一些事吗？」
他原来要找师杳杳啊，我默默跟上去，给自己套了个隐形术。
他抬眼，满是担忧，「师尊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？她总是手心冰凉，脸色很白……我不是说肤色白皙不好，我只是……」他皱着眉想说辞，师杳杳眉眼柔和了。
「阿蝉是先天灵体，聆听世间一切生灵的声音。」她话语中带着怜惜。
闻言，霍听檐怔住了。
师杳杳追忆一般道：「喧闹将她淹没，城墙坍塌的轰隆，树叶的簌簌声，风声、雨声，孩子的尖锐哭声，怨侣的激烈争吵，声音太多太杂，一股脑冲向她，嘈杂充斥在她耳边。
「阿蝉自从修炼开始，就没有睡过觉了，都说修仙人不需要睡眠，这对阿蝉恰好是一个折磨。她睡不着觉，每时每刻都清醒着，清醒着受折磨。哪怕她再厉害，也还是人啊，哪有人能承载旁人那么多声音的呢？
「幼时的阿蝉还会头痛欲裂，脸色苍白流着冷汗，长大了就再也没皱过眉了，我知道，她不是不疼了，而是学会隐藏了，她是个懂事的孩子，不想让我们担心。」
话音落，一片寂静，霍听檐已经泪流满面，他呆愣着扬起脸，「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师尊吗？」
她摸了摸少年的脑袋，「不知道。不过，你好好修炼，说不定等你长大了，发现了什么解决办法呢？」
霍听檐抿紧了唇，目光坚毅，「我会努力的！不让师尊费心，让师尊可以安息。」
此话一出，在场的人都愣住了，我险些笑出声来，霍听檐也意识到了自己口误，小脸爆红，「我是说安眠，安眠……」
师杳杳无奈摇头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走了，临走前还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，相视点头。
低阶的隐形术，只能蒙住霍听檐的眼。
一日午后，我和霍听檐跪坐在湖边，是学习的中场休息时间。
「师尊。」霍听檐忽的唤道。
我垂眸看他，等待着他的下文。他嘴唇翕合，我听不清，只得俯下身，没成想小孩儿温热的带着些粗糙的手捂住了我的耳朵，瞬间，喧闹如潮水般退去。
他紧张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，澄澈的眼里满是关心，「师尊，有安静些吗？」他的声音透过掌心传来，有些不真切。
散落的白发落到身前，扫到他胳膊上，他抖了抖，但没松开手。
我直直望向他眼底，触及到那份热度又不由得移开视线，看向了平静的湖面，湖面上有倒影，白发白衣的女子像是冷情的神女，黑色短发的小孩儿努力伸手捂住了神女的耳朵，阻隔了世人对她的叨扰。
我睫毛微颤，心里突然有些莫名的悲意，敛眸掩盖神色，我抬起左手合上霍听檐的手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。
我不知何时睡了过去，等醒来时已近黄昏，霍听檐躺在我身边，那双手还紧紧掩着我的耳朵。
我轻轻坐起身，发现身上盖了一件孩子的外衣，像是一块小布搭在我的肚子上。头发重了些，我撩过头发看，白发被翠绿的藤蔓绑起，不松不紧，藤蔓上还开着淡蓝色的小花。
我教他的法术倒是很熟练了。我心里有些欣慰，顿了顿，没有散开，反而给藤蔓套了一层无形的保护罩。
小孩儿的成果展示，没必要毁掉。
我抱起熟睡的霍听檐，往雪尽宫走，小孩儿像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，默默钻进了我怀里。
翠绿的藤蔓，淡蓝色的小花，以及一个黑发玄衣的霍听檐，成了陆蝉时身上仅有的颜色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