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晚我的女儿阿梓突然高热昏倒不醒,迷迷糊糊中发出痛苦的声音。
我和夫君慌了神,赶紧将女儿送往善堂医治。
夫君抱着女儿急匆匆往善堂跑,却遇平康公主的轿撵,护送安全的侍卫要求我们避让。
明明善堂就在面前,若是绕路定然要多费周折,我的阿梓身体弱怕是受不了耽搁。
我眼见阿梓的状态越来越差,若是现在绕道恐怕要耽误病情,只好恳求着侍卫通报一声,让我先过去。
想来公主曾说过,王孙贵族和平民都该一视同仁,如此菩萨心肠定然是会同意的。
「若是再上前,便算是行刺公主,可就地斩杀。」
没想到侍卫,抽出了刀,语气阴冷根本听不进去我们恳求。
我见阿梓的状态越来越差,她的手缓缓垂下像是没了生机,我一时间昏了头,顾不得其他,只想强行穿过。
却被四把长剑夹在脖子上,逼着我不能往前走。
夫君十五岁中秀才,十七岁时在乡试中崭露头角,以文章才名远扬,虽暂未授予官职,但城中无有不敬重他的人。
可如今为了女儿,他如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,头一个又一个地重重磕地。
嘴里解释着我是救女心切,这才迫不得已。
可那几个侍卫根本不听,一只脚重重踹在夫君的心窝,疼得他缱绻着身体半天无法直立起来。
他们将他压跪在地上,我上前制止,可那些侍卫却不依不饶。
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,本在一旁冷眼旁观的丫鬟在侍卫耳边说了两句。
那人才放过我们,还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模样道:「冲撞公主本该是死罪,但是殿下将自己和百姓放在一处,体恤你可怜,便免了你的罪责。」
此话一出,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句:「殿下仁心!」
然后欢呼声此起彼伏,我却觉得讽刺之极。
可我怀里抱着阿梓,无心悲伤,赶紧往善堂跑去。
其中一位白发老者,上前一摸孩子的脉搏,蹙眉。
我们慌忙询问情况。
「你们是孩子爹娘?」
我连忙道:「我是阿梓的母亲,大夫,我女儿怎么样了,她没事吧?」
他见我们这幅着急的模样,原本要责备的话也压了下来,只问道:「孩子脉象虚弱都没有鼻息,怎么这么晚才送来。」
我听完大夫的话,吓得崩溃大哭,这才意识到女儿刚才在发生争执的时候已经不是晕过去了,而是失去了呼吸。
「对不起,都是我的错……」
我嘴里哆哆嗦嗦地道歉道,死死拽着大夫的袖子,恳求道:「求求您,一定要救救她,求求您,求求了……」
看着大夫抱着阿梓走了一个房子里。
让人将我们带到了隔壁:「这种病可能?ü?会传染,需要你们在这休息会,方便我们观察症状。」
待那药童走后,我全身的力气骤然褪去,跪坐在了地上。
一想到我三岁的女儿,昨夜里还撒着娇说想吃糖葫芦,今天就奄奄一息躺在了我的怀里,便心痛得不能自已。
幸好药童说我们并没有被传染,婆婆听到阿梓生病的事情,也连忙赶了过来。
一见到夫君,她便气不打一处来,一拳一拳往夫君身上锤,眼泪也是不停地往下掉。
「阿梓从小就身体不好,不是和你说了别总往外头跑,在家多看着我的孙女吗!」
婆婆哭骂着,夫君的心里也不好受,八尺男儿此刻焦急地在门外踱步,
而我和婆婆抱头哭成了泪人。
忽然有人推了推我,小声说道:「你们能哭得小声点吗,影响到长公主殿下休息了。」
我茫然地看着他,那小丫鬟立刻将自己腰间的玉牌亮了出来。
「我是长公主身边的侍女,殿下为了百姓日夜守在善堂。」
她指了指楼上的,曼妙飘纱勾勒出里面隐约的人影,里面还有小倌唱曲逗乐。
「如今殿下要休息了,您能不能哭小点……」
侍女的话没说完就被婆婆打断了,她崩溃大叫道:「殿下曾说王孙贵戚应和百姓平等,我的孙女现在在里面生命垂危,我只是担心却连情绪都不能有吗?」
夫君一家满门忠烈,都是跟着先皇一同打过江山的,婆婆也有诰命在身,自然看不上这群狐假虎威的奴婢。
自家中只剩下孤儿寡母后,她便举家选了一处偏僻的镇子,隐姓埋名只想要安稳地过完这一生。
「丧良心的晦气玩意儿,给我滚。」
说着六十多岁的老太太,拿着自己的拐杖一顿乱挥地将那侍女赶了出去。
没想到那人还十分不服气,临走前啐了一声,看向紧闭的门。
小声道:「这不还没死呢,也不嫌哭早了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