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常家嫡女常安,次女常乐,今日出嫁拜别父母。」
在司仪高喊声中,我和嫡姐在喜婆的指引下跪地磕头,起身时,我不小心踩到嫡姐裙摆,我俩双双摔倒在地。
大婚之日,双喜临门,容不得半点差池,更何况嫡姐要嫁的是新科状元,而我入的是三朝勋贵昌永侯府。
我爹刚外调入京就一下得了这两门亲事,京城之人无不眼红,宾客之中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出丑。
果不其然,见我俩摔倒,周围爆发阵阵哄笑。
慌乱之中,我堪堪站稳。
再低头时,看到身边喜婆脚上穿着鸳鸯绣鞋。
无声笑了笑。
侯府富贵,喜婆穿的是龙凤鞋。
状元刚刚入仕,喜婆鞋上只有鸳鸯绣。
换亲这种事,若嫡姐不同意,我还真不敢。
十三岁那年,我爹奉旨进京,出发那天是嫡姐生日,我爹着急出发,忘记生辰礼,嫡姐愣是快马追了一百多里,从爹身上讨来一块和田玉。
「答应我的就得给我。」
若被她发现我换了她男人,就是入过洞房,也定会提上裙子抢回来。
毕竟新科状元是她自己选的夫婿。
放榜那日,不少官家老爷等着捉婿。
我们初次进京,不懂规矩。
嫡姐看到林宗被几个家丁模样的人围住,以为是哪家少爷欺负穷书生,一鞭打翻三个,把林宗救出来。
两人一来二去看对眼,林宗更是在大殿上皇上欲赐婚时,公然承认对嫡姐有意。
我爹刚入京就捡个大女婿自然答应。
新婚浓情蜜意的后果就是一胎接一胎地生,第三次时,嫡姐没能走出鬼门关。
林宗的府邸是皇上钦赐,洞房内家具陈设一应都是新打造的,檀香之中还能隐隐闻到一股木制清香。
我坐在榻上昏昏欲睡。
门外贸然高昂的喧闹声将我吵醒,喜婆扯了扯我的袖口,提醒我新郎官来了。
上一世,我吃斋念佛五年,就是坐在那里打瞌睡,身体板也是正的。
倒是喜婆不停绞着帕子,显得有些紧张。
她专业迎亲二十年,头一次遇到新娘换亲这种事,倒也能理解。
玉如意挑起盖头一角,正要掀开,喜婆慌了,撂下一句吉祥话跑开。
所以当林宗发现喜娘不是自己心上人时,周围就剩我们两人。
他指着我:「你你你」半天。
在他蹦出一句整话前,我握住他的手。
「相公,我是你明媒正娶,从正门抬进来的正头娘子呀。」
林宗甩开我,见鬼一样往外跑。
「不对。」
「我娘子是常家嫡女常安。」
「喜娘,轿夫别走,花轿弄错了。」
我抓住他大腿死死抱住。
「我们堂也拜了,洞房也入了,若现在送回去,怕是只能投井以死来证清白。」
我用手指蘸点提前准备好的辣椒水,哭得梨花带雨。
林宗有口难言。
「我何时碰过你。」
我刺啦撕开衣衫,露出雪白肩头,娇娇柔柔。
「洞房夜,你若就此出门,外人该如何看我?」
「相公初入官场,你翰林院的同僚还在外头喝酒,即便不顾及我,你也该顾及下自己的前程。」
林宗听罢,瘫坐在地上。
我继续哭诉,跟他说自己父亲外放多年入京为官多么不容易,闺阁女儿若名声被毁的凄惨境遇,断断续续说了半宿,最后一口气没喘上来,昏倒在林宗怀里。
三日归宁,嫡姐「啧啧」两声:
「常乐啊,姐姐知道你上辈子素得紧。」
「可这事也不能太激烈。」
「听说都晕过去了。」
我:……
请你闭嘴。
第二章嫡姐的新婚夜也是鸡飞狗跳。
小侯爷宋景在拜天地时口吐鲜血。
嫡姐想着,他要是这会死了,侯府怕是要闹。
若侯爷一口咬定是「换亲」克死他儿子,请太后做主,整个宋府都兜不住。
因为这桩婚事是太后定下的。
宋景自小体弱,三步一喘,太后疼爱这个侄孙,请护国寺方丈给卜卦。
大师说宋景贵人自东而来。
我出生在东海齐州,正应这句贵人。
没想到嫡姐命格更贵,竟然完整拜了堂。
上辈子我可是当场克死宋景。
听我说罢,嫡姐摆摆手。
「满城勋贵谁人不知小侯爷是个病秧子,太医断定活不过明年开春,嫁给他就是守活寡,所以宋景二十还未成亲。」
「平常人家女儿侯府又瞧不上。」
「不过是欺负我们初来乍到不了解行情,只有爹那个傻子为攀上侯府高兴。」
「拜堂时我看他要昏厥,于是用银针扎了他四处大穴,一口气勉强吊着。」
无论如何,太后认定嫡姐旺夫,换亲的事不予追究。
午膳时候,我爹拉着林宗从书房出来。
宋景在家养病没有出现,嫡姐和我坐在一处,她与林宗之间,只隔着我这个显眼包。
厨娘端来一盆油焖虾,林宗放下筷子,仔细剥好后,本能往嫡姐的跟前放。
我瞧见,「嗯」了一嗓。
林宗何其聪明,一下反应过来,手停在半空。
我扯住他的袖口,稍稍用力。
林宗拿着虾仁的手就往我唇边凑。
我红唇轻启,衔着食物的同时,轻轻碰了下他的手指。
林宗快速抽手,唯恐避之不及,就连耳根也跟着红了个透。
「夫人尝尝,这是渤海郡八百里加急送来的鲜货。」
上辈子,林宗大概就是用这种不谙情世的模样,才骗得嫡姐对他死心塌地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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